姚建兰已经很多天没来陪建明出摊,一来因为天热,二来看不惯他的做派:别人都把小凳木箱往路中央摆,他不敢,总是躲在后面的树荫里,因此每每最早到,最迟走,挣得还没别人多。
在这点上,她希望建明能学学罗阳的大胆拉客,而不是等着罗阳给他拉。至于罗阳,她虽知这人没有坏心,但实在不喜他的唯她是瞻——他老是问她来不来,她一来,他跟打鸡血似的,她不来,建明说过他宁愿掉头回去白跑一趟也不再待。
姚建兰不肯承认她在罗阳的执着里获得了被人惦记的优越感,可惜因为惦记她的人不是她惦记的人,这种优越感反而成了更难摆脱的烦恼。
她今天本来也想躲在家,但早上难得没出太阳,她就和小姐妹约了来县里转转。几个女生怕走路出汗,选择坐车,下了车又一起去吃街边小店里的豆浆油条。姚建兰在家里喝过粥,也不想去坐店里油腻腻的桌凳,就先来了姚建明这儿,没曾想碰到了雷明。
许久未见,她一开始还没认出他,也是见他因为道路拥挤,皱眉打了车铃,她才敢叫他:“雷明!”
雷明闻声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姚建兰走近:“听说你考上县三中了?”
“嗯。”他刹车。
“怎么不请酒啊,建明跟我说了,我们都替你高兴。”
“嗯。”雷明问,“他人呢?”
“撒尿去了,车站里的厕所不让用,他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她仔细打量他,抿了抿唇。
她想问问他的近况,但不好意思,只说:“你现在还做砖头生意吗?”
“做。”
“和孙旺辉?”
“不是。”
不是就好。姚建兰笑笑,踮了踮脚又站直,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事:“那什么……我大姑家准备造房子,你要是有买砖门路,能不能帮忙联系下?”
雷明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致:“几月份造,造几层?我现在帮胡汉家跑,他家的砖在市面上算好的,价格也公道。你大姑请泥水师傅了吗?”
姚建兰被他连番的问句问倒了,她只是随口一提,不料他竟真把她当买主似的:“……我回去问问清楚。”
“行。”雷明点头,“砖头水泥石子,我那都有,泥水师傅也可以给你排期。”
“那……你能给我便宜点吗?”
“当然,都是朋友,价格好说。”雷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姚建兰不知是被他的当然吸引,还是被他爽朗的一笑吸引,羞涩的同时觉得心里痒痒的。
她暗骂自己不该这样没出息,低头又抬头,故作放松地说起大姑家的情况:“她住在县三中那边,离中药班那块也挺近的……对了,罗阳去读中药班了,你知道吧,我去过那,名号是私立的职业学校,学费贵得很,但地方挺大,教学楼操场都有,就是少个实验室,不然可以评上中专……”
雷明听她不知不觉就跑了题:“诶,说你姑。”
“哦。”姚建兰笑得灿烂,“我姑家挺有钱的,她在县初中的食堂切菜,我姑父开车,常年在外跑,他们儿子也就是我表弟比我小几……”
雷明听得认真,却发现她的滔滔不绝里全无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耐着性子再等了会儿,直到等不住要打断,就见一个人影冲过来:“你俩在这干嘛呢?”
姚建兰错愕:“罗阳?”
“我陪我妹来卖破烂,累死我了,板车比纸板箱还重。”
雷明一听,放下扶在车龙头上的手,一转脸,就见罗慧拉着板车往他这边来。
他忙过去接:“你怎么……”
“哪来的车?你买的?”罗慧兴奋地指着他那辆涂漆的小三轮。
他笑:“对,我买的。”
罗慧走近,车里有他的行李,一顶新草帽,还有一个用细绳扎紧的方方正正的布包。
雷明没来得及说话,姚建明和一起擦皮鞋的伙伴撒尿回来:“呀!雷哥。”
姚建明挽了他的肩,跟伙伴说这就是雷明。
伙伴问:“因为打架厉害进了县三中的那个?”
“我说的是不光打架厉害,读书也厉害,你这人听话都听不全。”
几个人打着哈哈,偷偷看两眼姚建兰。有的叫她姐姐好,有的叫她妹妹好,其中一个看见罗慧,伸手指指她俩小辫:“呀,这是谁……”
罗阳在雷明伸手前打掉他的指头:“这我妹。”
“你妹?不像啊。”
“我和我姐也不像。”姚建明推他一把,大家就回到擦鞋箱边坐下。不一会儿,姚建兰的女伴们也来了,她冲建明示意,又对雷明轻声:“那事回头再说,我先走了。”
罗阳的视线追随姚建兰而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十字路口才转向雷明:“你俩刚聊了什么?我警告……”
“你警告谁呀。雷哥和我姐说几句话而已。”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