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帆被柳云湘带回王府,请了盘龙城最好的大夫给医治。
大夫查看了他身上的伤,不住的摇头叹气,“他全身多处骨头断裂,尤其肋骨可能伤及了脏腑,怕是救不成了。”
大夫留下一个方子,却说能延一口气,但也就两三日而已,而后便离开了。
柳云湘又让冯铮去城中多请了几位大夫,轮流诊查过后,与第一位大夫的说法一致,那就是救不活的。
“请他家人赶紧来见他最后一面吧。”大夫离开的时候留了这句话。
柳云湘皱紧眉头,不想即便把人救出来了,却是这个结果。
严暮搂住她,侧头亲了亲额头,“让冯铮和子衿去一趟雁归城吧,将谨烟和孩子们还有祝一帆的父母接过来。”
“可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半个月。”
祝一帆能等到吗?
“等不等得到,总有个希望。”
柳云湘点头,让严暮去安排,她走到床前,望着陷入沉沉的昏迷中的祝一帆,道:“你一定要等到谨烟,等到你的家人们来。”
从房间出来,严暮正在门口等着她。她走过去,他冲她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这里是肃平王府,陆长安的家。二人走过的每一处,那里都有陆长安的足迹,他的影子。
“我刚来盘龙城,住在这王府的第一晚就做了个梦。”
严暮拉着柳云湘在走廊的栏板上坐下,外面是一个小池塘,雨过天晴后的明月皎皎,落在池塘的水面上。风过,碎了一池的星光。
柳云湘有些累了,背身靠进严暮怀里,听着他往下说。
“我梦到陆长安变成了和尚,从出生到老去,一直在寺庙在佛像前念经祈祷。”
“哈,和尚,那他祈祷什么?”
“祈祷能与你再修一世缘分。”
柳云湘一下默住,想起上一世陆长安死时多不甘心,说再有一世的话,他定会自私一些,与她白首相伴。
而她死时,并未想过再有一世,相信严暮也一样。
那这一世,岂不是陆长安求来的。
“你说前世,他说再来一世,那这一世,佛是不是原本要成全你和他的?”严暮道。
柳云湘仰头去看严暮,竟见他眼眶发红了,不由笑了一声,“可无论多少世,我只爱你啊。”
一句话,严暮立时露出满足和喜色。他紧紧拥住柳云湘,将脸埋进她颈窝里。
“我也是,我只爱你。”
风倏然而过,像是带去了一声叹息。像是陆长安的,一世没有勘破,两世还没有,而这一声叹息,终于释怀了。
许久,一条锦鲤突然跳出水面,发出一声响、
柳云湘正恍惚,惊了一跳,再仰头看严暮,见他竟已经睡着了。柳云湘笑了笑,继续安心的窝在他怀里。
挖了一夜的碎石头,他是累极了。难得今晚的月那么亮,风是柔的,倒是有些冷,只让他们贴的更紧了。
不多一下,柳云湘也睡着了。
铛铛铛……
像是木鱼的声音,柳云湘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寺院的大殿前,周围古柏参天,遮挡了阳光,阴凉凉的。
那木鱼声像是指引着她一般,柳云湘抬步上了台阶,迈过门槛,进了大殿。金身佛像肃穆庄严,仰头竟望不到顶,而佛像前放着一蒲团,一和尚坐在那蒲团上。
铛铛铛的木鱼声就是他敲出来的,原是能安定心神的木鱼声,此刻却有些急躁,让柳云湘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大师……”
她张开口,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她清楚自己在梦中,但仍不由的往前走,一直走到那和尚身边。
她看到了他的侧脸,心突的一下。
“世子?”
她发不出声,梦中人自然也听不到,只见他眉头紧皱,用力握着木鱼,快速的敲击着。柳云湘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平静下来,但她的手却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他身体。
这样许久,他敲木鱼的动作终于缓了下来,眉头也慢慢舒展,到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彼时他才睁开眼,仰头望着他虔诚敬奉的佛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弟子愚钝,做了一场大梦,终于清醒了。”
“有些缘,注定只有这么浅,苦修多少世,终是修不来的。若能修来,岂不破坏了他人的缘,阿弥陀佛,该放下了。”
和尚闭上眼睛,继续敲打那木鱼,这一次那木鱼声清脆平缓,能安魂定魄。
柳云湘最后看了一眼和尚,而后起身退出了大殿。
风再吹过,柳云湘慢慢睁开眼,望着那池塘的水面,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好想睡着了。”严暮有些迷糊道。
柳云湘应了一声,“嗯,外面有些凉了。”
严暮拥着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