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刚刚是谁推了她。
当时推搡间,这沈贵君就在她身后。
真没想到,今晚等待她的还是个连环计。先是酒水下毒,怕不保险,还要推她出去挡刀。她何德何能,劳烦楚贵君这么费尽心机?
楚帝身上散发着寒气,满脸怒容,沉声下令:“封锁宫门!给朕搜!不要放过一个刺客!把背后之人给朕揪出来!”
她从不认命,皇位是她千辛万苦夺来的,若天命不可违,她便是天命!
她不止要称帝,她以后还要让她的女儿继位!让女子参政行军!让这天下好好看看,究竟是不是女子不如男!
禁卫军哪敢怠慢,听说楚帝宫宴遇刺,首领早就随机应变把城门封锁了,今晚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皇宫!
所有人都知道,女子之身登基是楚帝的逆鳞,触碰不得。这些年所有骂她有违天命的人都被暴力斩杀了。近年来更是成了心魔,楚帝行事越发乖张暴戾。
好好的除夕宴,被刺客整了这么一出,群臣都蔫了。
顾时桉心态极好,适应良好,笑吟吟道:“正好,许多年不曾回都,今夜可以跟各位大人一起守岁叙旧。”
众大臣:……
谁想跟你守岁叙旧?我们只想夫人孩子热炕头!
楚帝压下心头怒火,意味不明地看了楚衍一眼,脸色讳莫如深,也没有对她说一句话,似乎连救她一命都改变不了她对楚衍的厌恶。
她盯着楚衍看了半晌,看得人毛骨悚然,终于开口:“你真那般想?”似是不信楚衍刚刚说的话。
楚帝杀了楚衍的父亲,又数十年对她不闻不问,谁会相信这世上有以德报怨的傻子。不怀恨在心就不错了。更何况,帝王多疑。
楚衍的演技无懈可击。她先是抬头,有些陌生又仿徨,随即满含眷念地看着自己的母皇,似乎太久未见,想将她的脸镌刻到心里。
眸光坚定:“是,儿臣忘不了曾经母皇对儿臣的温柔。”更忘不了你斩杀我父亲时的果决。
触及到楚帝冷漠的脸,她像是一下子了然,仿佛被刺痛一般颓丧地低下头,声音低落:“母皇不相信儿臣也是应该的。”
楚帝没再说什么,没有任何褒奖与感激,只是转身对身边的赵伟说:“给她找个太医看看。”说完,便没再理她,更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施舍小狗一般随意就打发了。
四公主楚芸这时似乎终于想起自己的母皇,走到她面前小声道:“母皇,您没事吧?”
楚皇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宠溺道:“母皇没事。”
她当然没事,有事的是楚衍,咳血的是楚衍。
楚衍心中冷笑。她今夜行事,若是换作楚帝其他的女儿,比如说最受宠的楚芸,恐怕都要心疼怜惜坏了。
到她这里只有无话可说。
她真的好不待见她啊。
楚衍有时候想,是不是她五岁前的记忆都是假的。只恨自己还没有真正练成金刚铁骨,刀枪不入,竟还被这种破事影响。
“公主,你咳血了,擦擦。”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传入耳中。
这声公主没有丝毫冒犯不敬之意,反而带着十足的重视。
楚衍捏着手中已经染满鲜血的手帕,脑子很乱,戾气太重。
茫然地抬头,只见傅云执不知何时站在她的不远处,白衣上是斑驳的血迹,却伸出手将一方完整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清冷如霜寒的眸光隐有暖意流动。
或许,他一直站在不远处,只是她无暇顾及。
这一刻,楚衍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个荒缪的念头:他是懂她的。
似是大雨停歇,阳光破开乌云,戾气顿消。
楚衍接过那方手帕,眉眼不自觉染上笑意,轻声道:“傅大人,你脸上有血。”
他这般喜洁的人,明明手帕就握在手中,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擦拭掉脸上的血迹。是没有注意到吗?还是无心顾及。
傅云执微微一愣,随即眼里似有冰雪消融,带着潺潺暖意:“无碍。”
旁边的姜一易面无表情,彻底知道自家主子没救了。他们早就将手帕递给了主子,若是往日,主子厌恶至极,早就去洗干净了。
今日却迟迟不擦,也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关心着五公主的情况,此时还将手帕给了五公主。
姜一辛整个人都是不敢置信,差点要说出点什么,被傅菁给制止住了。
……
温珣给楚衍把了脉,只是身子太弱,又波动太大,才会导致气血攻心,没什么大碍。
楚衍了解自己的身体,咳血已是常态,今夜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跑能跳,只是外人没怎么见过难免触目惊心。
温珣走的时候没忍住对楚衍说:“公主英勇大义,不愧是楚国的公主。”声音温柔,带着敬意。
楚衍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