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抬手举着笨重的木盾,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臂渐渐有些发酸,又捱了一会,忍不住出声道:“柳姝妤,你老盯着这盾面作甚?”
“哦,我看它上面的花纹式样比较特殊。”柳楼曦回过神,冲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手示意他把盾牌放在地上,而后问道,“我记得你曾经有过戍边经历,不知你对这种盾牌,可有了解?”
李四点点头,转身走到房间最深处。那是一条细细的窄道,没开窗洞,李四半抹着黑拉开一道小门,走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柳楼曦透过昏暗的光线,依稀可见他两只手里,都各提着什么,正一步一步走过来。
瞅他这架势,柳楼曦突然没由地慌了神,微不可辨地往后挪了两步,靠到门边。
几息之后,她才定睛看清,他手里提着的,原来是两块大小、形状、材质完全不同的盾牌。
李四走近,把两块盾牌往地上一搁,和先前的木盾并排放着。
而后他抬手指着,依次介绍道:“这是燕尾牌,那块是藤牌。 ”
柳楼曦垂眸望着两块盾牌,简单估计了一下。燕尾牌像是木质,长五尺,宽一尺,上平,下如燕尾。其形如鱼背,上绘彩纹,质轻而硬。「1」
而藤牌,正如其名,是用青藤或者老藤沁油暴晒月余之后,手工编织而成。整体为圆形,中心外突,其内上下两侧,各自编有一个半圆的环,方便手臂穿入相持。「2」
“匈奴人,靠养马放牧,他们主要是骑兵,以前从来不用盾牌。”说到这里,李四神情愤愤,瞪圆环眼,咬牙切齿道,“他匈奴狗娘的木盾,就按着藤牌的模样,用做燕尾牌的木头做弄出来的垃圾。他奶奶的北夷野人,把俺们的武器偷去,还学不到点好的。柳姝妤,你瞅瞅,这上面刻的纹样,完全就是屎里雕花。弄成这般文不文,武不武的鬼样子,还吹嘘说这是什么天池神女赐福的图样。”
柳楼曦沉默着笑了笑,视线不离木盾。等她在心里默默记住盾面上反复出现的图样后,收回了目光,认真附和道:“确实不像话,真是抄都抄不到精髓。”
说完,她微顿片刻,语调软了几分,带上些诱导的感觉,又道:“这木盾单瞧着,就这般沉重,匈奴人都没脑子吗?他们都是骑兵,讲究‘轻、快、捷’。举着一块这么重的盾,不会反而拖垮了队伍吗?”
闻此言,李四摇摇头,一直粗犷爽朗的语气里,闷生出些憋屈:“他奶奶的,倒是脑子转得快。他们管各个部落里,挑出力大身壮的人,用我们的法子训练成一队步兵,手持这些笨重的木盾冲在前头攻城。俺们事先准备的碎石、弩箭,一对上这帮孙子,全都不管用。”
柳楼曦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两下下巴,对着李四挥挥手,提步向外走去:“ 兵器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带我去看看这里的马场。”
“柳姝妤要去马场作甚?”李四两大步赶上她,跟在她侧后方,不解问道。
“当然是去找……”话都说出口了,柳楼曦突然想到什么,兀地一顿,转问道,“你方才说匈奴学我们,兵器尚能解释为战场遗落,被他们捡了去,可兵卒操练,他们是怎么学去的?”
战争,无关乎错对。它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阵营之间的对抗,或是寻求生存,或是利益熏心。
谁对谁错,谁有理,谁没理,全看自身立场。也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匹中间人,游走在对立的阵营中间,伺机而动。
“细作。”李四沉声道出她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
“你应该知晓八皇子此刻在哪。”柳楼曦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带我去见他。”
李四犹豫了片刻,对上她坚定且清澈的目光,终是点点头,一路带着柳楼曦,来到了城墙。
仰首,入目既是以黄土和石块为主材料,所修筑堆砌了足有三尺之高的潼关城墙。其上正中,立着一座孤零零的木质结构城楼,没什么弧度的飞檐上,落着一只没了头和半边翅膀的青铜鸟。两侧排着一列身背长弓,手持夷矛的将士。他们正身姿笔直,神情肃穆地望向西北。
除了曾家女将,三小姐曾昭英。还没有哪个女人登上城楼,就连曾家老夫人,都从未踏上去过。
李四没有明说,只说需要通传,让柳楼曦在城墙下等,自己走了上去,通禀容未雪。
没一会,柳楼曦等来了满脸不耐,阴沉沉的容未雪。
柳楼曦扭头环视过四周,见城墙下立着不少值岗的兵卒。人多眼杂的,她觉得这儿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也不知晓女子不上城楼的规矩,问道:“上面人少,我们上去聊?”
闻言,容未雪眯了眯眼,很快颔首同意,带着她走上城墙。
而站在一旁的兵卒和李四齐齐瞪大双目,再度看向柳楼曦的目光中,隐约多了些别的东西。
“出什么事了吗?”上着楼梯,她感受到从容未雪周身散发出来了一股无形的压抑氛围,便无心随口问了一句,但想着会涉及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