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过的方向飘来,柳楼曦走上廊桥向湖心亭而去,只见满池荷叶似伴舞一般,和着旋律摇曳生姿。
一曲《流水》,散音厚重如金钟深远,泛音灵动如雨落玉盘,按音绵长如风过叶飒。
柳楼曦靠着亭柱,静静等到一曲终了,才淡淡开口,“苏大人好兴致,弹得也挺不错。”
苏祉猷望着她轻快地笑了一声,接着垂下眼眸,怜爱地抚了抚琴头:“许久未碰,到底是生疏了不少。没想到我这一曲,反倒糟蹋了予清表弟的绿绮琴。”
与他对坐的颜予清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听不出来弹得好坏,本着这是苏祉猷弹的,就随口夸了一句的柳楼曦:“……”
“嗯,我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柳楼曦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到小亭内坐下。
“若说弹琴,我辈当中最为出彩的一人,还是堂姐。”微顿片刻,颜予清抿了口茶,惋惜道,“只是堂姐她……所嫁非人。”
颜氏一族家大人多,柳楼曦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堂姐,指的是谁,遂疑问道:“你们说的是?”
“荟煊姐姐。”颜予清咳了两声,拢了拢衣袍,“我把绿绮从家中带来,原先便是想赠予堂姐,但堂姐希望我把它放到堂侄抓周的时候。”
仆从都被屏退,颜予清腿脚不方便,容微霜便代他拿来琴布,裹住绿绮,把它放到一旁。
随后,他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盏,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温茶,放在柳楼曦身前,接着揽袍悠然地坐下,问道:“说这个,柳姑娘,那个孩子还姓容吗?”
“你什么意思?”柳楼曦一愣,反问道。
苏祉猷端茶的手顿在半空,略显诧异:“嗯?兄长中午走前没有同你说吗?”
柳楼曦越发茫然:“什么走前?说什么?”
“这我还得多谢嫂嫂,若不是嫂嫂不愿用药,兄长此去赵地,指定要把我打包赶回去了。”颜予清插话道。
“赵地?”柳楼曦抓住了关键词,“他去赵地干嘛?”
这一下,苏祉猷和颜予清两人齐齐愣住。
柳楼曦感受到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愈发奇怪,不悦且不耐道:“你们有话就不能直说?非要搞这些弯弯绕绕,和我打哑谜?”
“不是,这……”颜予清及时停住解释的话,扯了扯嘴角,转言道,“傍晚风大,我先……”
话没说完,就被苏祉猷开口打断:“两位,时候不早,我现在身份如此,不方便在颜府久留,先走了。”
然后,苏祉猷匆匆起身,拍了拍屁股,迤迤然走了。留下没人推轮椅,跑不了的颜予清,一人面对满腹疑问的柳楼曦。
“嫂嫂,这……我不太好越过兄长,你就别为难我了。”颜予清尬笑道。
“我问你答。”柳楼曦屈指点了点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颜雨筠只和我说了晚点回来,实际上是去赵地了?”
颜予清微微颔首:“是的。”
联系苏祉猷的发问,柳楼曦道:“去和你父亲,也就是现任颜族主商量小容与,要不要改姓成颜?”
颜予清:“是这样。”
柳楼曦又问:“容皇和容微霜能同意?”
颜予清:“嗯。”
柳楼曦:“容皇是碍于颜家的势力?”
她猜的大体上八九不离十,颜予清犹豫了一下:“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柳楼曦紧跟着问:“容微霜为什么同意?”
颜予清都快回答成条件反射了,顺嘴道:“堂姐逝去,他要殉情,不要孩……”
话已出口,他才回过味来,看柳楼曦全程的反应,她好像不知道这件事,连忙收声,却为时已晚。
柳楼曦脑子“嗡”的一声,声音变得干涩沙哑:“你说,堂姐逝去!”
“颜荟煊……死了?”她猝然起身,双手一拍桌子,死死盯着颜予清厉声逼问,“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去医谷救治了吗!”
事已至此,其实大家都知道,颜予清不明白颜雨筠为何要单单瞒着柳楼曦,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其实,堂姐她当晚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