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无论在何处都没有容身之所。
但褚月识并不把这当成问题。她要成为守夜人,不管谁因此喜欢或讨厌她都没有意义,究竟拯救或摧毁了谁亦没有意义。
立场会随着利益与人的思想改变,她只愿自己始终如一,笔直地走在最初的道路上。
“现在你知道了,”程梦岐在酒店奶黄色的灯光下吸溜酸奶,完美的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谭子安是一个很纯洁的人。”
她的理想、思维,以及喜恶,都无比纯洁。
她因纯洁困顿,也因纯洁自由;因纯洁而生,也注定因纯洁而死。
“我和她完全不一样,我与纯洁无关。”
躺在干净的单人床上,褚月识疲惫地闭上眼。
“不,你们完全一样,”程梦岐淡淡道,“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梦幻小鹿,只和纯洁的人签订契约。不过,你也确实和她完全不一样。”
褚月识低声问:“哪里不一样?”
“她恨我,但你爱我,就像我爱你。”程梦岐答。
“随便。”褚月识叹息道。
他都可以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叫做梦幻小鹿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疯话是他不会说的?她懒得和他打这些无穷无尽,还毫无营养的嘴仗。
“睡吧,小姐,”就像上次一样,程梦岐坐在她身边,用手掌覆盖住她的双眼,轻声说,“祝你做个好梦。”
潜入水中,她在海底看见一扇门。
没有犹豫,褚月识伸出手,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姐姐,你来啦。”
谭子安站在她身旁,穿着一袭白袍,用兜帽遮住脸,只能靠声音辨认。
面前是一间面积广阔的大厅,类罗马式的建筑风格,以白色与金色为基调,辅以淡红的玫瑰色,令人仿佛身处日落霞海,美丽而梦幻。
抬起头,头上是高高的拱顶,墙壁上、立柱上满是华丽繁复的壁画与浮雕。
和想象中不同,虽然谭子安已经说过人多,但大厅里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样子还是让褚月识一惊。
和全世界几十亿人类相比,梦蝶症候群的患者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而和梦蝶患者相比,觉醒者也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甚至和觉醒者相比,守夜人仍然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只有当这些微不足道的少数者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时,褚月识才明白,数字和比例从来都是一种诚实的谎言。
“我们来到这里,多半是为了交换情报,寻求帮助。”谭子安小声说着话。
和两人一样,来来往往的其他守夜人同样穿着袍子,遮住了自己的面庞。
“有的守夜人会抱团,组成研究团体;如果加入某些组织,成员还可以定期领取补助金。我现在就是靠这笔钱生活的,不然早就饿死了,”她拉住褚月识,往大厅侧面的通道走去,“也有一些高额悬赏,觉醒者会以金钱或者道具为代价,让守夜人去救他们指定的某个人。”
觉醒者讨厌守夜人,但当身边的人受到梦蝶症候群的折磨时,他们还是会第一时间求到守夜人的门口来。
只有囊中羞涩,什么都拿不出,才会自己亲自实施治疗。
大厅后方是一条完全不遵循现实逻辑,长得惊人的走廊。谭子安随意找了一间没人的空房间,从袖口里抖出一枚金钥匙,插进锁孔一拧,门就开了。
“这枚钥匙就相当于守夜人的身份证明,”她讲解道,“你可以用它打开走廊的空房间,也可以打开其他被主人允许过的房间。记得我给你的门牌号吗?”
褚月识“啊”了一声,下意识举起手,一枚和谭子安十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小巧金钥匙悄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我给了你权限,以后你的钥匙也可以随时打开我的房间。”谭子安说着,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
谭子安读信的时候,褚月识张望着她的房间。
说是房间,这里更像是一整间房。还是电视剧里主角常住的,现实中褚月识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的,那种超豪华江景大平层。
显而易见,这就是谭子安的梦中情房。
能白日做梦也就剩这点好处了。
褚月识唏嘘地摇摇头,脑内不由自主地开始构思自己的房间。
身后,谭子安看完了信,说道:“有人想委托我,对方也是身在A市的守夜人。不如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