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朔不爱饮酒,她受不得那股子辛辣味。可看着陈戈悦那副仰脖痛饮的畅快劲儿,她也跟着啄了几口,然后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
陈戈悦一边饮一边哭,见了云朔的狼狈样儿,又一边哭一边笑。陈戈悦笑,云朔也跟着笑,两个女孩倒作一团,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当赵德昭一行人在云朔屋子里寻到陈戈悦与云朔时,她们已醉倒一片。陈戈悦抱着个酒坛呼呼大睡,云朔安静地趴在桌前,仿佛也已睡去。
赵承宗看着满屋的狼藉,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若非收到李继隆警告的眼神,只怕又要开始调侃了。
赵德昭走到陈戈悦面前,蹲下身,想要取出她怀里的酒坛,却不料陈戈悦反倒抱得更紧了,“不要,殿下,不要,不要……”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眸却仍旧紧紧闭着,竟是在梦呓。
赵承宗见赵德昭一直蹲在陈戈悦面前发着呆,唤了他一声。赵德昭紧抿着唇,将陈戈悦连人带坛抱起,大踏步朝外走去。
走到院子里,他忽然停住。
天大地大,他又能带她去哪儿呢?
李继隆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若直接把她带回去,只怕她醒了又得跟你闹。不如先将她安顿在我府上,再做打算吧。”
赵德昭心下迟疑——他心知,依陈戈悦的脾气,只怕未必肯乖乖留在李府。
李继隆仿佛猜到赵德昭在担心什么,当下会心一笑,扭头钻进了屋,一把扛起那个趴在桌上的丫头。
身子陡然腾空,云朔溢出了一声轻呼,小手紧张地拽着李继隆的衣襟。
耳畔听见一抹轻笑。
云朔赶紧松手,双眼紧闭,作挺尸状,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立在院子里的赵承宗瞧见李继隆把云朔扛了出来,折扇一拍掌心,揶揄一笑,“妙哉,有云娘子作陪,陈娘子定然不会开溜。”
放三人进门的谢秀才瞧见几个贵公子一副土匪抢劫的架势,唬了一跳,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拦住众人:“你们这是干嘛!我曾见过那位小郎君,知道他是云娘的朋友,故而才放诸位进门。可你们若要将人带走,是万万不能的。”
谢秀才口中的小郎君,正是李继隆。
李继隆一笑——这傻丫头寻的这户人家,倒是个正直的。
云朔虽闭着眼,可众人的话都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耳中。
她压根儿没喝多少,本就没醉,只是听见院子里动静,她不知如何面对赵德昭,这才往桌上一趴,装睡。
本以为他们带走了陈戈悦就会直接离开,哪知自己也被李继隆扛了出来,抓去给阿悦去作伴儿。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偏又碰上这位秀才大哥见义勇为,她真怕李继隆一个冲动,一拳把人家文弱书生给撂翻了。
她装不下去了,正准备假装转醒,只听得脚步声响起——
落后一步的赵承宗走上前来,露出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兄台误会了,我们与这二位姑娘是至交好友,只是瞧见她们醉得不省人事,心有不安,这才将人带走,以免给兄台添麻烦……”
赵承里啪啦说了一通,将谢秀才说得晕头转向。秀才左瞧瞧,右瞧瞧,只觉得这几位郎君不像坏人,再者他们有三个人,外头还守着好几个小厮,若真是入室抢人,光是外头小厮就能把自己摁趴下,哪还用废这么多话?当下便犹犹豫豫地放了行。
到了李府,李素儿寻了两间干净屋子,又安排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二人歇息。
赵德昭立在外院,等到下人过来禀告,两位娘子已经歇下了,这才头额微点。
“这些日子,便先麻烦你……”
李继隆伸手按了按赵德昭的肩,“放心吧,只是这桩婚事,你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我会让父亲收回成命。”赵德昭直视着前方,语调平缓,仿佛在谈论着今日的天气,可李继隆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了。
李继隆顺手勾住赵德昭的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想必今日你已经入宫面见过官家了吧。”
见赵德昭沉默不语,李继隆便知他这是默认了,“那你就应该知道,此事,只怕难以转圜。”
赵承宗坐在一旁,啜了一口婢女奉上的茶水,眉毛蹙得老高,一脸嫌弃地将杯盏放回小几上,“要我说,这门儿亲事你就结了,你若真瞧上那姓陈的丫头,回头寻个好日子纳了便是……”
“不可能。”
赵承宗话未说完,便被赵德昭打断,“悦娘的性子,是绝不肯伏低做小的,我也不愿委屈了她。”
李继隆与赵承宗相视一眼,旁人皆以为,他们三个里,赵德昭最是随和,却不知他才是最为执拗的一个。
“你们放心,此事我自会妥善处置。”说罢,赵德昭便疾步离去。
“昭哥儿,”李继隆大喊一声。赵德昭停住了步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