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附近的城镇了,韩叔寻到机会,悄悄对云朔说:“云哥儿,你不是银子丢了吗?我瞧着这兄妹二人不似缺钱之人。他们既然坐了你的车,付些车费也是应当的不是?”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韩叔便隔着帘子说歇息片刻再走。云朔收到韩叔鼓励的眼神,一时间挣扎不休。
自己帮他们,本就是举手之劳,若要施恩图报,云朔着实难以启齿。但是……她的目光落到那团被她塞到角落里的野花野草儿上。
自己这些小玩意儿真能换来银钱吗?
她可以夜夜睡在马车里,可她总要补充食物的,没钱,她如何能到开封……
云朔低着头,心头两个小人儿打了半天的架,终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绷着嘴,重重地点了下头。她瞧了眼在马车里垂目小憩的李浮若,又挑开帘子,正巧瞧见程德玄在仆从的跟随下,朝路边的小溪走去。
云朔挣扎了一瞬,还是跳下马车,跟了过去。
程德玄虽身为商贾,却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气质。阳光照在那一身半旧的浅灰色长袍上,泛着白亮的光。远远望着,那抹身影仿佛被笼罩进了光亮里,那么近,又那么远。
而那个人,却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他走到溪边,随意地坐着,似在赏景,又似乎只是在静坐。许久,他冲着水中的山水幻影温润一笑,轻声道:“出来吧。”
云朔愕然一瞬,抿了抿唇,扭扭捏捏地挪到了溪边。
那仆从颇为识趣儿,说了句我去看看韩叔那儿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便离开了。
一瞬间,溪边就只剩程德玄和云朔二人。
云朔蹲下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将手指探入水中玩起了水。
程德玄侧着头,眉目温和地凝视着她。
察觉到程徳玄的视线,云朔的脑袋越发低垂了。踌躇许久,才用力咬了咬牙,站起身,昂着头,鼓足了气说:“程大哥,人在江湖,就得守望相助,你说是也不是?”
程德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还是颇为配合地说,“是。”
云朔拱了拱手,“大哥遇到了难事,小弟自是用心相助,若是小弟遇到了难事,大哥可愿帮小弟一把?”
程德玄作了一揖,“这是自然,小郎君有何难事,尽管开口,只要程某力所能及,定无推辞的道理。”
云朔慌忙侧身,避开程德玄这一礼,“那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嗯……就是……小弟的银子被偷了,如今身无分文……”
最后几个字,声如蚊蚋,云朔的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程德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云朔又急着说:“够我买些干粮,撑到开封即可。”
程德玄失声而笑,摇头叹道:“我兄妹二人劳小郎君相助,本就该备下薄礼,以作感谢。只是……”
只是什么?云朔焦急地等着后半句。
“程某斗胆一问,不知小郎君在开封可有亲友故旧?”
云朔摇了摇头。
“那小郎君可否想过,到了开封之后,你待如何安身?”
云朔愕然,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近忧未解,谈何远虑?
如今她一心发愁着自己如何才能到达开封,找到李继隆,询问血玉来历。至于到达开封之后,她该何去何从,却是从来未曾想过。
可程德玄却着实得提醒了她,如今她所遭遇的困境,到了开封之后,并不会消失,反而会变本加厉——她吃什么,住哪儿,何以安身,何以立命?
云朔望向程德玄,“请先生指教。”
程德玄的唇角浅浅地扬起,“谈不上指教,仔细说来,倒算是程某的一个不情之请。”
云朔歪头,等着程德玄说下去。
“舍妹没有姊妹,我平日也忙,鲜少陪她,不知小娘子是否愿意,伴舍妹左右?如此,舍妹多一玩伴,小娘子在开封也可有一落脚之处,总好过四处流浪。当然,这也是舍妹的意思。”
云朔呆呆地张大了嘴,半晌才理会过来程德玄话语中的意思——他是说,让自己陪着浮姐姐?
“不知小娘子是否……”
“我愿意!”云朔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我愿意,我愿意陪着浮姐姐,我会弹琴,会写字,会下棋,会煎茶,我一定会照顾好浮姐姐的。”云朔开心地蹦跳了起来,未料一脚踩上一颗圆溜溜的石子儿,脚下一滑,她“哎呀”一声,眼看着就要扑入水中。程德玄坐姿未变,身子向前一探,便将她捞入怀中。
云朔趴在程德玄的肩头,大喘着气。程德玄的衣领被云朔紧拽的力道扯向两边,露出了脖颈,云朔微一侧头,便瞧见他脖颈间细细的毛孔和一块月牙形的伤疤。
脸登时火烧般的烫,云朔后退一步,挣开程德玄的双手,跌坐在地。
程德玄面色未变地整理着衣襟。云朔低垂着脑袋,甚是尴尬,“想到以后可以与浮姐姐待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