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刚拿到工钱也火急火燎的往楼里跑,就怕耽误明日上课。他的笔墨给了章琦言,府里苛待他们这些庶出的,平常给的月银根本不够花销,他还得去做活补贴妹妹。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用不着这么赶。
好在时间赶上了,他拿着东西要下楼梯走,就被一个小童撞在身上。
东西掉一地,砚台还磕坏一个角。他本打算不管这小童,但能来文德楼的非富即贵,这小童撞到自己,身后还是楼梯,不管定会摔下去。他不想添麻烦,只好放弃东西接住小童。
长洲手里还拿着糖葫芦,没头没脑就这么撞上去。糖葫芦直接弄那人衣裳上,那人还好心肠的拉自己一把,地上滚落的东西还摔坏一个。
她十分内疚看向章程,把东西捡起来还给他道歉,"十分抱歉,是我没看路,东西坏了我赔给你,我家大人就在后面,你且等上一等。"
章程见她说话挺客气,又觉得只是一个砚台而已没必要让她赔。也客气一笑回绝她,"姑娘不必烦恼,我家中还有事就不等了,一方砚台而已。"
谭揽月见他衣服也脏了,探头去看云昭并未找到,也挺抱歉的开口,"公子衣裳也脏了,若真有急事日后可以去谭府要账,东西坏了我们是应该赔给您的。"
长洲见他衣服脏了,更加不好意思。章程不想要她们赔,也不想去她们家里要钱,笑着摇头要走。
长洲着急,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错,他看上去也和徐天白差不多年纪,态度又好更加不忍心让他莫名坏了东西脏了衣裳。
她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找到一块和田玉童子牌。再看向谭揽月,腰间只有个荷包。一把扯下福牌塞在章程手里,怕他不要,还又道歉,"公子收下吧,这事是我的错,你不收叫我情何以堪。"
章程看她认真,又想着这楼里的人哪个会比自己日子艰难。再看那两位小童,虽然穿着素净也是城里的好料子。也不再推辞,道一句"谢了"就急匆匆走了。
长洲见他收下,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又带着谭揽月去找东西,她们两人个矮,够不着柜台,一齐垫脚仰头和伙计说要笔墨纸砚。
伙计给她们拿了一套,云昭终于赶来。
此时长洲两人抱着东西坐在台阶上,长洲一见她笑脸迎上,"妈妈快些付钱吧,我们已经包好了。"
"二位姑娘跑得太快了些,楼梯又这么高,妈妈实在追不上。第一次来还找错楼层,我方才在下面那一层呢。"云昭付过钱,想了想又多拿了两套,小孩子刚读书练字可是费得很。
她想接过长洲两人手里的东西,两人摇头拒绝,说辞也一样:"妈妈已经很累了,我自己来吧。"
云昭心里暖洋洋,府上主子都是好相处的。两位姑娘也带人十分体贴,不光不会为难人,有什么也有自己的份,心里对她们更加疼爱。
章程因为在文德楼耽误了一会儿,到家时又被章宁厉瞧见。章宁厉今日刚和狐朋狗友去抓了雀,回来时被友人怂恿着在马上做危险动作,他不慎从马上摔下。虽没大碍,但被人笑心里十分在意。
眼下找到出气筒免不了冷嘲几句,"你上哪儿去了?"
"回大哥的话,去文德楼了。"章程低头做出恐惧样回答。
"呵,家里让你上学是抬举你。"
"谢大哥教诲,章程明白。"
"你这砚缺了一块,倒也称你。烂砚配烂命。"
"大哥说得是。"
"快滚吧,看见你这脏人就生气。"
"是。"
章程转身,无视后方的咒骂声,往自己院里走去。
"哥哥你回来了!"章琦言等了章程一整日,此时见到章程,喜极而泣迎上。
"给你,这块坏了的砚台我用,你用好的这块。"
章琦言见到砚台坏了,眼泪已比声音更快的落了下来,"是他们又欺负你了吗?你有没有哪里被打痛了,我去给你拿药!"
章程拉住她,给她擦掉眼泪安慰她,"没有被打,是在楼里被人撞到而已。不过那人赔了我一个福牌,图案挺好看,我拿出来给你。"
章琦言知道他没被打,心里松了口气,却也高兴不起来,"哥哥别拿出来,你悄悄放你房里,日后你留着娶妻生子用。可千万别让母亲和姨娘看见。"
章程想到自己的娘,脸色微变,听话得放下手。
章琦言又道,"坏的砚台我用吧哥哥,学里的姑娘总是要比你碰见的那群好相处得多。"
章程想到自己学里的人,又担心看向章琦言,明日她也要上学,怕她被欺负。
"琦言,你第一日上学,若因为一块坏了的砚台受冷眼,叫我怎么忍心。"
章琦言握住他的手,"哥哥,我们在家中受到的冷眼还少吗?再如何她们也不会打我,哥哥你不一样,他们平日使唤你就已经是习以为常,就不要因为一个砚台再被讥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