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散了一天的燥热,婚宴也开始了。
外婆说,那是她一辈子见过最隆重的婚宴。我也在外婆的描述中,又一次的沉浸其中。
山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年轻的小伙子们站在路的两旁拿着火把,替新人们照亮脚下的路。杨三每带着妻子走一步都会听到一句吉祥话,这是山里人最淳朴最简单的祝福。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满山的绿,满村的红。
等到新人走到家的时候,灯笼一个接一个的都亮了起来,漆黑的天,火红的光。
辈分最大的五叔公,坐在上首,喝着新人敬的头酒,眼里尽显慈爱。
那一天,外婆说她记得很清楚。三叔带着他的新娘子一桌一桌的敬酒,辈分大的就受着,辈分小的就先举碗敬酒。小孩子们吃饱了就一蜂窝的都跑出去玩耍,大人们是不会在这种场合管教孩子的。
因着有喜事,我们都穿的特别喜庆。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阿宝,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我们知道她还有更好的衣物,都是女孩儿但她和我们都不一样。
村里只有三个人在上学堂,一个是秀姨的儿子郭棋,一个是燕佪另一个就是阿宝。她很聪明,郭棋常说教书先生经常夸奖阿宝,还拿着她的课业本让他们阅览学习。
她的家人们也很宠她,不需要过节办喜事,她就有新衣服穿,她的首饰一年一套。她不需要干农活,农忙的时候她的舅舅们就会带着儿子过来帮忙,甚至怕她在家待的无聊,燕族长带着燕佪在家里给她搭了一个秋千。
麻绳拧的结结实实的,木板上还刷了油,家里没人的时候,阿宝就自己坐在上面看书,家里人回来的时候都会去推两下秋千,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又能让她荡的更远。
村里的孩子们谁会不羡慕阿宝呢。我阿娘常说被惯着长大的孩子会变坏,我一边觉得母亲说的不对,一边又希望母亲说的对,她要是变成了一个坏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了吧。我在等,等着看她怎么变坏,等着看别人用奚落的眼神看她。但我心里明白,即使全村的人都讨厌她,燕族长,姜娘和燕佪都不会讨厌她。这种亲情是我羡慕不来的。
我们就像疯了一样在山间里乱跑,一人提了一个灯笼,摇摇晃晃的。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我们的笑声,累了便枕着胳膊躺到草地上。天上的星是那么亮,那么亮,我们都在静静的欣赏着。
很难得的一天,就连总是在挑刺的苏菲雅公主都和我们一样躺在那里,我偷偷的看着她发现她在看着燕佪,我心里不自觉的一阵好笑她看了也白看。村里的人家凡是有姑娘的十个有九个想和族长家订亲,但都让族长拒绝了。
族长的原话是,孩子还太小,以后少不了出去历练,定亲不是在耽误人家姑娘吗,而且燕佪的亲事得让他自己决定。
从那以后,村里的姑娘只要燕佪回来就一直在他的身边转悠。没有办法,燕佪就只能每天跟着族长一起同进同出。
时间长了,村里的大娘们就都歇了心思,姑娘大了总归是要订亲的,总围着一个男人转传出去也不好。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燕佪不可能和这个公主有任何瓜葛。
那个时候村里的大娘们经常开玩笑,和姜娘说,“怎么不把公主抱你家养来,可以给燕佪当个童养媳,你家也不差那点粮食。而且人家可是公主配你家燕佪不是绰绰有余了。”
“人家可是公主,我们家燕佪可配不上。而且燕家的女人也要写在族谱上的,要是记一个番邦外族的名字,祖宗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姜娘说这话时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大娘们也都熄了说笑的心,一个一个的都回了家。
第二天,族长就带着燕佪和阿宝去了他外公家。他俩一年只回来两次,想孩子的时候族长就送姜娘回娘家,然后自己在赶着牛车回来,背影又萧条又孤单。没办法,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开他。
经过这几年族长的整顿,我们已经过的很好了,家家户户都有粮仓,不说都装满,吃个一整年是没有问题的。往常不舍得酿酒,现在家家都存有十几坛。
可是,人又哪有满足的时候。何况,还有一只野心勃勃的狼等着叼下你的肉。
所以,狼带着目的又开了口。
“亲爱的燕,你们这里实在是太好了,凭我的语言还不能表达的太清晰,我想和你做一笔大生意,算是我报答你们这里的子民,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宝贝苏菲雅。
亲爱的燕呐!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他说着说着便眼含泪花,拽着燕族长的手,渴望他能感受到他的真挚。
燕族长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笑着和他说:“我们这里的人呐,讲究着做好事不求回报这孩子在我们这也没待几天,一直都是大成娘照顾的而且也给了她报酬的,一个镯子。这事儿那个叫威尔的仆人也是知道的。”说完他就把国王面前空着的酒碗倒满,两人就这样,一碗一碗的喝着,直到都起不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