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结束的早,四处走走消消食。”霁月也很快选定了世俗的话题,“这几日进展不算快,公子怕是心里已经焦躁了吧,但并没有催促责罚,令人感激。”
“无妨,新的绣技本就是摸索前行,催得太紧,反而拘束了大家头脑,按住了大家的新奇念头。”陆无齐虽然年纪轻,但沉稳和心胸都不缺。
“希望明日能有进展,不辜负公子的希冀。”霁月略客气几句准备走人。
“姑娘可曾去核实过,那雀金裘是否有旧时痕迹?”霁月顿时愣住了。
其实,霁月已经很长时间没去想这个事情了,或者说,她内心是回避的。
此次来梅香华韵,她希望可以离开妙玉,自己立足,最好能攒一些银钱,好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对于前尘往事,她刻意选择了不去看,不去回顾。她想要大步朝前走,也许,此刻她对明天的进展,并不比陆无齐的期待要少。
“不如一起去看看?”陆无齐居然提出了这样的提议。也许他还觉得自己非常宽容。
但霁月还是不由自主的答应了。
月如银霜,两个人静静穿过藏书阁,又穿过院中的风雨连廊,连廊两侧凤尾森森,依稀有花香拂过,霁月仿佛回到当年替宝玉送绢子给黛玉的那一晚,也是这样安静走在园子里。那时的她当然懂得才子佳人互送绢帕诗词的含义,只是未曾做过他想。现如今难道是长大了吗?竟也能回味出那时的美好。对于宝玉,自己的心当年是怎样的,自己也很难说清。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绣坊。
陆无齐掌了灯,方便查看。
霁月知道,只消看下后片的背面便知。当日灼损之处在后背,虽是界线正面以乱真,但背面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霁月细细摸索着,一寸一寸慢慢寻找。不经意间,手指便触到了一个地方,显然与其他刺绣不同之处。
举灯一看,是此无差。
那一日,霁月伤寒虽重,为了宝玉能明天顺利穿上见人,仍然挣扎着修补了一夜。因此落下咳喘病根。
“听闻荣府公子衔玉而生,才貌无双。此是其旧物,姑娘竟识得?”
此等贵重物件必是在抄家之列,梅香华韵从何处得来呢?但此刻陆无双似乎没打算瞒霁月。
“此处曾是奴婢修补。”霁月也不打算瞒,像是一场关于胆量的较劲,较的便是彼此是否可信,“但奴婢已出府多年。”
霁月说这话的时候,陆无齐寻觅似的看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霁月对旧主的情感。
明眼人都能看出,以霁月的才貌技艺,一般不会出府,若出,必是出现了意外情况。
但这妙目实在生的美丽,陆无齐竟有些微微眩晕。
霁月则仿佛陷入昔年回忆,不再说话,只是反复摩挲着修补旧痕,这仿佛摩挲在水面上,将平静的湖水拨出层层涟漪,一圈接一圈,陆无齐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神荡漾的感觉。但他对家族对绣工坊是有筹谋的,他不愿就此沉浸儿女情长。但今夜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俗人而已,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氛围,遇上美貌的女子,和普通男子反应无异。
“二弟!”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