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妈妈见她捏着来信,倚着芙蓉踏上出神,便上前打了个千,给她捏起腿来:“大娘子何必愁苦,就凭咱们老爷的名声,便就只咱们主仆两人独自去了京里也不怕;何况咱还带着家仆护院。”
俞俶玉犹豫了半晌,想了想,起身道:“帮我整理下,我去找父亲。”
张老太爷之前已经看过那封信了,知子莫若父,张伦的顾虑,他心理很是清楚,只现在他已经退居金陵,鞭长莫及,何况早先的一些旧故也多有书信告知陛下的动向;但原地等着,也不是他的谋划,于是他从一早上就待在书房,等着俞俶玉拜见。
俞俶玉到时,他已经提笔抄了半卷玉皇经。
俞俶玉进了屋,行了礼,就等着老太爷发话。
老太爷将笔轻轻搁着砚台上,掀了眼皮:“你来做什么?”
俞俶玉低头:“儿媳接了官人的信,催着让儿媳带着孩子们去京里;儿媳也拿不定主意,便来请示下父亲。”
老太爷轻轻一笑:“你来找我,想必已经拿了决定,又何必来问我。”
俞俶玉:“儿媳不敢。”
老太爷轻轻端了茶,抿了一口:“何时出发,和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好车辆;护院家仆该带的盘好了,都带上;你如今也是当家的主母了,自己拿主意便是。”
俞俶玉福了福身子,小心退了出去。
老太太在后院接到消息时,沉着脸捻着佛珠低声念了声佛,徐妈妈小心窥了老太太的表情,便低着头上前扶了她起来:“老夫人您小心。”
老太太站了起来低声道:“老爷既然放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道理拦着,你去替我传个话,就说我如今年纪大了,原也不想她做媳妇整日陪着我转,只是如今膝下冷静,我看雅儿挺有眼缘的,不如就留下了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多住些日子。”
徐妈妈愣了下神,便点头道:“老奴这边去和大娘子交代。”
“嗯,去吧。”老太太看了看今日送进来的梅瓶,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又将徐妈妈叫了回来,让她递了剪刀。
这才抬手修了修梅口瓶里紫薇,端详了一会,拨弄了几下:“江氏身体不好,一路北上,怕是吃不得苦,一并留下来吧。”
徐妈妈闻言愣了下,又急忙点头哎了声,边出门去寻俞俶玉传话去了。
老太太轻轻捏着那早上刚插好的一树紫薇,抬着剪刀将一支侧枝给剪了下来,退了几步,端详了一会才满意的点头:“嗯,这花花草草,还是要修正下,才齐整。”
徐妈妈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来俞俶玉这边磕了头传话。
俞俶玉笑着扶她起来,便让人上了盏碎冰酪:“这大热天的,劳烦您特地跑来传话,徐妈妈下次只管使唤个人过来,我过去也是一样的。”
徐妈妈喝了口冰酪,擦了擦汗,这才正直了身子回话:“怎敢劳烦大娘子,只老太太觉得膝下清冷,这才让老奴过来与大娘子商量一二。”
俞俶玉则旁敲侧击的打听道:“雅儿平日里也不太出门,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娇惯,留下让她替我们孝敬母亲本是应该的,只怕会冲撞了母亲。”
徐妈妈:“大娘子客气了,几位姑娘不怕老奴吹嘘,便是放在全金陵也是挑不出二家的规矩;只老太太也觉得与三姑娘有眼缘,这才特意让老奴来说。”
说是商量,俞俶玉心中明白,这事只怕老太太已经拿了主意要留下思雅和江氏了;思雅好歹是张家的血脉,总不会过于苛刻,而江氏则未必好过,指不定哪天就说没就没了。
她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同她们说一声,让思雅去给老太太磕个头。”
徐妈妈起身:“那奴婢就多谢大娘子了。”
俞俶玉亲自送了徐妈妈出门,这才收了笑脸回屋子,祝妈妈小心看了下外面问道:“大娘子,现在该怎么办?”
俞俶玉抬手揉了揉额角:“还能如何,老太太亲自点名要人,还能不留?”
她心道:别看老太太整日里念佛,可该下狠手的时候,她却从来不成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