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失眠对于一向睡眠良好的沈意疏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白日里时时刻刻感到恶心和眩晕,胃肠翻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呼吸困难头痛欲裂,像被推下山崖坠落无底深渊。种种情况交织之下,睡眠——似乎是从这片混沌中解脱的唯一途径——不知从何时起也被夺走了。
又一日从深夜睁着眼睛看着时间跳动至白昼后,沈意疏爬起来翻出了沈渡给的那张名片。
到底还是用上了,她内心挫败。
同医生见过面做了全面检查后才知道情况远比想象糟糕,轻度抑郁症,已经不只是抑郁倾向,正在逐渐朝着病理阶段转化,需要配合药物来控制。
氟西汀还是帕罗西汀的,听着像是很遥远的名字。
但现在确确实实地同她发生了关联。
医生还在说着什么,但沈意疏已经听不进去了,紧紧攥着自己的诊断书,沉默半晌,问:“你知道你的名片是沈渡给我的吧,你会把我的情况告诉他吗?”
这个问题对一位医生而言实属冒犯,但对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你放心,这是你的隐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会帮我吗?”
“我会。”
“你会治好我吗?”
“我会。”
“那就行了。”沈意疏往后靠在椅背上,全身都松弛下来,确认了这个结果后她反而感到轻松多了。怎么说,所有的不好都安上了一个合理解释这样就不必挣扎着立刻恢复?
你看,我是生病了啊,我不是故意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没有想要违背约定。
我只是需要时间和治疗。
虽然但是,沈意疏不得不承认沈渡果然比谁都了解她,知道她这样别扭的性格会对情绪有着多大的影响,也知道她有多大的可能再次走到心理疾病的程度,所以才会未雨绸缪介绍靠谱的心理医生,以免哪一天直接收到最坏的结果。
这个认知让沈意疏感到恼怒的同时又很无力,说着不要再来插手我的事但还是用上了沈渡留下的帮助,说出的话却做不到实在是很讽刺,这让她感到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自身性格是很重要的原因,但去年底以来发生的事,每一件都是强效催化剂,加速增大了这场化学反应。就像热水里倒入镁,释放出氢气,只要再来一丁点火星……嘭!她就会爆炸,尸骨无存。
不过幸好她还没有遇见那点火,一切尚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会按时吃药,也会积极配合治疗,不用担心。”这位心理医生确实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至少在他面前沈意疏觉得自己讳疾忌医的抗拒情绪淡了很多,“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很感激你的信任。”医生取下眼镜,他的眼神始终温和而仁慈,“但也请你更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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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氛围在孙承欢的催吐事件爆发后彻底陷入了低谷,终日弥散着压抑的空气。大家谨小慎微时刻看脸色的样子让沈意疏觉得头痛,干脆提议队里的三个韩国人回家去住一阵,孙承欢也买了票决定去济州岛散散心调整状态,往日里有些挤的宿舍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空落落的,竟然在五月生出无限冷寂来。
在聊天里得知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后,刘是我便提着吃的上门了。
“哦莫,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看起来比打歌那阵还瘦。”
“失眠睡不好,又没上妆。”主动接过好友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沈意疏去洗了两个杯子出来,“你想喝什么?咖啡还是牛奶,果汁的话只能给你榨芒果。”
“既然有咖啡和牛奶那我就要一杯拿铁吧。”
“行。”
不拉花的话一杯拿铁很快就做好了,上好的水洗咖啡豆隐隐约约还透着股酒香。虽然不是浸淫在咖啡文化中长大的韩国人,但沈意疏煮咖啡的技艺着实不错,刘是我掏出手机拍照,然后才开始喝:“我觉得你以后不做艺人了去开咖啡店也很不错,咖啡精灵沈意疏,谁喝谁知道。”
沈意疏坐下来单手撑着脸,歪着头看刘是我品尝她的手艺:“那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破产了,你知道你喝的豆子单价多少吗?”
“别别别我不想知道你也别告诉我。”刘是我赶紧制止她,“我知道你是富婆欧尼再爱我一次。”
“你们不是月底就要发后续专了吗,应该忙着练习吧,怎么还有时间过来?”沈意疏随口换了个话题。
“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宿舍根本不会吃东西,特地抽了一天过来。”刘是我放下杯子,正色,“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吃完午饭和晚饭。”
沈意疏撇撇嘴,她又不是孙承欢,多少还是会吃点儿的,如果没有被药物影响食欲的话。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从袋子里翻出了刘是我带过来的午饭,泡菜拌饭配辣炒年糕紫菜汤,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