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严阵以待的模样逗笑了,趁人没回过神,从他手中接过杯子轻声道谢,而后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前,周邂听见她含笑的声音飘过来,“逗你的,别当真。”
谢阮很小的时候,阮栀榆也会给她热一杯牛奶助眠。
“多喝牛奶对皮肤好,我们元元呀,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
周邂的晚安牛奶效果显著,谢阮沾了枕头便觉得困意上头,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沉睡中。
子夜更替时,紧阖的布艺窗帘被细小的风撩起一角,有一缕月光闯了进来,徘徊在她床前。
梦里月凉如水,满室玫瑰摇曳生姿,大簇大簇的白雪山迎着圆月盛放,花瓣边缘镀着淡银色的流光。
谢阮好像又回到幼时小豆丁的身体里,视线尚不及玫瑰丛高。
不远处传来琴键清脆悦耳的碰撞,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是阮栀榆在弹奏那曲缠绵哀婉的月光。
谢阮在悲怆的间奏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梦境。
但她此前从未得见阮栀榆的面容,于是随心而动,拨开花丛坐到了琴凳上。
朦胧的夜色下谢阮望着阮栀榆的侧脸,眼尾眉梢都和她过世前一般无二。
谁也没有说话,谢阮不确定阮栀榆能不能看见自己,但她听得见节奏逐渐明快的旋律,感受得到母亲获得解脱后的轻松愉悦。
谢阮最终还是记不清梦境的结局,因为传说中亲人入梦后不久便要转世投胎重新进入轮回。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模糊不清的结局更像是一种温柔的挽留,叫她不要细想,不要深究。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晴日,湛蓝的天空宛如一块色泽匀称的海蓝宝石,不掺一丝杂质。
谢阮是被持续震动的手机闹醒的。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凭借直觉按下了接听键。
“还记得过两天是什么日子吗?”谢延旻的声音传过来,听不出喜怒。
谢阮哼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就回来吧。”谢延旻低头望向书桌一角反扣下来的相框,神色间流露出浓浓的怀缅,向来严厉的语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花房里的玫瑰都开了,你摘些新鲜的送到后山去。”
“知道了。”
谢阮没什么好话同他说,等了片刻没等来下文,便挂断了电话。
她睁开眼,抬手挡在额前,唯有起伏明显的呼吸显示出她此时不算平静的心绪。
按照约定,谢阮会在七月半的前一天回到老宅,遵从旧仆的指引准备参与翌日的祭祖。
谢延旻很少叫她提前回去,印象中只有七年前刚和家里闹翻、得知了阮栀榆衰亡真相时,她有过一次提前回去的契机。
谢阮成年以来鲜少生病,但或许是连日劳累,那会儿生了一场大病,接连数日不曾出过门,而谢氏也同时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
等到谢阮病愈,谢氏也周转过来,盛夏已然接近尾声,来到了七月半。
谢延旻以商谈江盛地产的股份为由,提前把她召回老宅,也是在那一年的农历七月十三,谢阮从他半真半假的话术里推测出自己多年来与谢氏命途纠葛的真相。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谢阮没有追问。
谢延旻在电话中提到了那座锁住母亲半生的玻璃花房,她难得在谢宅的事上受到一丝触动。
前夜将将梦见阮栀榆在白雪山间为她弹琴的身影,谢阮意识到或许命运在指引她向谢宅去。
困意顿消,她迅速起身,准备和周邂再讨论一下关于命牌的事情。
初晨的阳光随着窗帘拉开肆意地照进房间里,光线折射出空气间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
谢阮洗漱完走到房门边,揉了揉眼睛将门拉开,未曾想正撞上抬手打算敲门的周邂。
“早。”她笑了笑,嗓音仍旧含着些困顿的沙哑。
周邂把另一只手伸过来,形状可爱的托盘上盛着一个规整的三明治。
“不早了,谢老师。”他弯起眉眼,唇角含笑,“担心你睡过了,给你送点东西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