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响起一串脚步,房门随之打开,方季遂被裴桢揪住耳朵教训了一路,走进门时正幼稚地哼哼唧唧,撇下他姐走到了最前面。
谢阮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扒拉着周邂站起来,结果有几缕发丝缠在他胸前的扣子上,满脸郁色捂着脑门儿又摔了回去。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领口处有两粒扣子松松扣着,谢阮匆匆解救出绕在缝隙里的头发,前额不小心蹭过周邂裸露在外的皮肤,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哼,她伸手撑在周邂身体两侧支起上半身,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落在周邂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你你你你们!”方季遂风风火火走在前面,一进来就看见这副不可描述的画面,杵在门边指指点点。
不过他阮姐有点东西欸,大病初愈壁咚周师兄,好勇!
方季遂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辉,兴奋得几乎要鼓起掌来,整个人就被裴桢揪着领子推到一边:“别挡路。”
“咦,阿阮你也在。”裴桢扒开横在门前的弟弟,看清楚床上的状况后,也支吾着愣在了原地。
谢阮自暴自弃地趴在周邂胸前,这破头发,明天就给它剪咯!
周邂见人又趴回来,不由失笑。他伸手捏住纽扣,指尖轻挑,没几下就把缠在上面的发丝理顺。
“解开了。”他拍拍谢阮的肩膀,沉沉的嗓音晕着温和的笑意,通过胸腔共鸣震动着谢阮的耳骨,“我二叔也来了。”
周仲安左右看看,站在两个小辈身后,默不作声。
他穿着一身铅灰色的休闲装,半长的头发在后脑束成一股小辫,衬着清秀的面容,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谢阮支棱起来,不好意思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而后捂住发烫的耳根,拉过裴桢回到隔壁自己的病房。
扶桑木静静地躺在周邂掌心,吊绳上残留着玫瑰的香气。
方季遂见周邂没什么大碍,便把周二叔送进去,转身贴心地关上房门,溜到了楼下小花园里撸别人家的边牧去了。
“二叔,你怎么来了。”周邂坐起来,把猫猫牌挂回脖子上,
周仲安鼻子里哼了声:“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这事儿就得捅到你爸妈那里去,你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命契是能随便结的吗?”
周邂自知理亏,由着他絮絮叨叨了十来分钟。
周仲安瞧他那样子就知道没往心里去:“以后再面临这样的情况,你要怎么处理?”
“行力所能及之事,不坏法则,不造果报。”周邂记得周仲安教给他的处世之道,但他摩挲着木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可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用这种方式救下谢阮。”
周仲安忽然就笑了,连声叹了几句果不其然。
“总归你现在没事了,我也管不住你。”他走到门边,“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和你爸妈解释去吧。”
周仲安训了侄子一顿,打算就此离去,他来之前给自己算过一卦,总觉得再待下去准没好事。
“二叔。”周邂叫住他,“我的身体里只有一半灵力,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周仲安脚下一滞,讪讪转过身,眼底的心虚一览无余。他揣着手无奈地看向周邂,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坐在病床上的俊秀青年早已不再是十多年前给根糖就能糊弄过去的小朋友了。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苍绿色的眼瞳闪过一丝诧异,周邂似乎没料到二叔这么轻易就松了口。
“有没有人说过,你怀疑别人的时候简直和我大哥一模一样。”周仲安见他那副表情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
周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周陆生是他老子,两个人当然像,但他面上还是稍稍收敛,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垂眼问:“另一半灵力是不是以前救人的时候散掉的?”
“对,但没有完全消散。”周仲安指了指窗外,“万物有灵,灵气本就诞生于天地之间,而灵物消弭,灵气便会重新回归自然。你失去的那一半灵力却不在这一花一叶间,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
周邂隐隐有个猜测:“是我救起来的那个人吗?”
周仲安说是:“她的命格奇异,虽然是凡人之躯,却能自动吸收你传承得来的灵力,无法转化,也无法被同化。”
怪不得他总觉得谢阮身上有种熟悉的气质,回想起昏迷时回溯般重现的旧梦,周邂几乎能确定当时拼命从水下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就是谢阮。
“看来你的禁制已经解开了。”周仲安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态,心下了然,他笑了笑继续道,“当时在场记得这件事的,只有我和你爸妈。你也知道,灵猫的血脉珍贵,而谢二不仅能吸收掉你的灵力,她的父亲还是谢延旻。”
阮栀榆当年为了保下谢阮而提出换命一事,并非没有人听说过,但高门大户的规矩使得听者无意考证事情的真伪,因为命格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况且虎毒不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