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阮十七岁出演陈仪的电影,于当年斩获最佳新人奖,自此名声大噪。
在片中她饰演富家大小姐陆浠,几乎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两人同是名门出身,同样磕磕绊绊地长大,且谢阮生得明眸皓齿,骨相优越,立体的五官使她脱离角色后,更多出几分内敛的冷感。
外界评价她时热衷以白玫瑰作比,但从未有人用玫瑰赞美过形貌接近谢阮的赵舒昕。
比起精心养育在花园里的稀有玫瑰,赵舒昕仿佛路边随处可见的红色月季,同属一科,却徒有明艳的外表。她原本的气质温柔无害,与谢阮更是只像在眼睛,后来脸上局部做了调整,加之微微上挑的眼线,才有了小谢阮的名头。营销通稿钟爱这样的噱头,时常将二人拿出来比较一番,从家庭出身到演技相貌。
谢阮一度以为她们该是水火不容的。
直到某次盛典,主办方将她们的入场顺序安排成一前一后,赵舒昕从台上下来,兴奋地一路小跑着追上她。
“谢老师!谢老师!”这个比谢阮小四岁的新人提着裙摆仰头看向她,“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呀!”
那时赵舒昕的眼睛灵动有神,谢阮迟钝的反应系统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粉丝真切的喜欢,她难以拒绝,但可惜没有纸笔,最后只翻出来一支口红。
谢阮拉过赵舒昕的手,低头在她手腕内侧画了一朵小花:“下次见面,记得来找我兑签名。”
赵舒昕重重点了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久到谢阮都忘了这个片段,自然也记不清有没有兑现那个签名。
后来,赵舒昕的团队操作越发膈应人,谢阮很难再无动于衷,以至每次提起赵舒昕,心里都会感到嫌恶。她甚至怀疑台下的接近是否别有用心,最初的一点好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魂场再遇,原是故人相逢。
*
“你觉得,月季与玫瑰,哪个更好看呢?”赵舒昕缓缓靠近,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是玫瑰,白玫瑰。”
方季遂和小黑猫在她抬脚的同时挡在了谢阮身前,戒备地盯着她。
赵舒昕却拐了个弯停在月季花丛前,视线越过方季遂,落在谢阮脸上,神情困惑:“谢老师,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月季?”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喜欢白玫瑰?”谢阮拉开横在身前的一人一猫,在方季遂担忧的目光中走下台阶,“是因为你想成为那朵受人追捧的白玫瑰,还是你也唾弃月季的出身?”
她大着胆子在离赵舒昕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初次见面时,我给你画过一朵红玫瑰的,你还记得吗?”
赵舒昕闻言低下头,摩挲着左腕内侧,喃喃:“我知道,但是我找不到你。”
谢阮怔了怔。
她以为赵舒昕是忙于工作或者为了避嫌,这才没有找过来,但怎么会找不到?
“我也是十七岁出道。”赵舒昕抬起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刚出道的时候经纪人说我和你长得像,我自己没觉得。你出身好,自信大方,在镜头前游刃有余。我不是,我连出道,都是沾了你的光。”
赵舒昕的经纪约挂靠在佳世传媒,经纪人是业内出了名的皮条客,但佳世背后的大老板之一偏偏又是何氏二公子。小公司没钱签她,大公司不需要签她,只有佳世开了一份待遇极好的十年约,赵舒昕别无他选。
她很需要钱。
赵舒昕出生在钦江县一个小小的村落,母亲生下她后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人寰。她由父亲拉扯着长大,像山野间生命力旺盛的月季花,不必精细养护,有雨水和阳光便能野蛮生长。然而父亲为了给她攒进入县城读书的学费没日没夜地做工,也倒了下来。
那日,刚满十七岁的赵舒昕捏着确诊通知书坐在县城的小医院前,茫然无措。
“很快,杨钱找到了我。”她抬手摸摸下巴,那里两侧都被手术削尖了。
何宥文的大嫂曾在赵家村山下的小学里支教,回家后和丈夫商量着给村里修修路,至少方便孩子们去学校。何总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亲自到钦江县监工,况且说到底这是何家人内部的决定,也不方便喊哪个朋友帮忙,便把成天不着家的何宥文扔进了施工现场。
何二进村的那天,正好遇上赵舒昕接她父亲回家。
“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人,只觉得风度翩翩。”赵舒昕陷入回忆,“阿文的车子趟过泥水溅了我一身,他立马停车跟我说对不起,还把我和父亲送回了家。”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么能抵挡得住久经欢场的风流浪子?短短半月,她就觉得自己爱上了何宥文,殊不知她只是男人一时的消遣。
赵家村的路修平了大半,还剩下赵家沟前面的一条,因为地质原因得再细细规划。何宥文捱不住深山老林的寂寞,打了个电话把杨钱从黎津市摇过来替他。两人交接的时候,赵舒昕也在,她乖巧安静地等在门边,想送送那将要远去不知归期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