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话音未落,只见残阳映着她唇角的讥笑,轻轻吐出一句话。
“周辞,若有来世,我定亲自送你下地狱。”
话湮在风中,他未听真切。
城墙上,纤弱身影如一只翩跹的蝶,在剑锋上旋过一周,旋即毫无征兆地踏入虚空之中,直坠而下。
落地时,殷红的血迅速浸染了那抹娇艳鹅黄。
周辞的心瞬间如坠冰窟,而后缓缓滋生出些许悔意。
早知便再关她些时日,好在饭食里下些隐秘的毒。
他总想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一起举行,好显出他待宰辅之诚。
终究是他操之过急。
原本唾手可得的贤名于顷刻间破灭,他痛苦抬眸,却只最后看见了持盈躺在血泊之中。
良久,他嗫嚅着唇道:“以皇后之礼,厚葬了罢。”
持盈看着他震惊又后怕的目光,心中没由来地畅快。
直至砰然坠地时,迟来的疼痛却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那种痛比以往经历的所有都要难以忍受,仿佛灵魂有了形状,被一双可怕的手反复揉搓撕扯,直至生生从血肉中剥离,再一点一点抽干身子里的骨血,只余一张残破皮囊。
她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的单薄身躯,与百姓满目骇然的掩面议论,忽地想通了许多事情,心中只剩后悔。
她悔听从宫中教导,信奉和亲是公主使命。
她悔耽于情爱,为远离季珣,一时赌气,应下了周辞的请婚。
她悔自己太过良善,轻信周辞,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甚至连死,也要背着北燕皇后的名号,不能做回她季持盈。
意识逐渐模糊,她似乎听见了自远山传来的孤歌,和着凛冽的北风,往南境吹去。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1]
恍惚间,她的灵魂好似寻了一个得以暂栖的居所,随着歌谣轻飘飘地遁远。
她总该回去的……
此处,可不是她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