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波大人。”
汤姆低眉顺眼地站在大殿的正中,披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袍,半张脸隐藏在帽檐之下,比黑巫师还像黑巫师。
他用双手捧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迷蒙的雾气在水晶球内涌动着,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不同的形状,他露出来的下巴被水晶球的光源照得忽明忽暗,让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变化莫测。
“您终于愿意倾听我所见的预言了么?”
大殿内静悄悄的,连平日里悉悉索索的蛇类爬行声也不复存在,汤姆的声音在墙壁与石柱间来回回荡,汤姆的问题中并没有太多的疑问,他和海尔波都清楚,这个问题在被抛出来前便已经有了答案。
“你来这里多久了?”
海尔波并没有回答汤姆的问题,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在汤姆的身后响起,竟关心起了汤姆的生活,“卡卡洛夫,你喜欢这里吗?”
“我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三个月,承蒙您的照顾,未来在我的眼中愈发清晰了。”
汤姆没有转身看海尔波,反倒是把头垂得更低了,脸几乎贴在了水晶球上,在他的脚下,数不清的蛇群正在无声地汇聚在一起,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他手掌的下方,汤姆甚至能够感受到蛇信子滑过手背时那种滑腻冰凉的感觉,他松开手,任由水晶球向下坠落,被蛇群搭砌而成的高台接住,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既然你能够看清未来,为什么不自己成就一番事业呢?”
“海尔波大人,您享受的究竟是早就攥在手中的……神的力量,还是成为神的过程呢?”汤姆低下头,用蛇佬腔挤出沙哑阴沉的声音,“命运早已把我的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功,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挑选一个最简单的享受它的方式呢?比如,在神得势前追随他,这样在神座的扶手上,也会留下我的名字。”
海尔波沉默了很久,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被层层迷雾笼罩的先知具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也许它来自于命运的馈赠,他的每句关于“神”的论调都足以让海尔波沉醉甚至迷失,这也是他始终不敢奴役汤姆的灵魂、甚至不敢过多和他接触的原因——他知道汤姆的身上怀揣着无尽的宝藏,但这种宝藏并非不被命运垂怜的人可以触碰的。
“好在我已经试验了足够多次,那个魔法马上就要成功了,到那时,他口中的忠诚不管真实与否,也将被验证成为事实。”海尔波在心中盘算着,思虑良久,开口说道,“你应当知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可以看清命运。”
“我知道,嘿哈哈哈……”
汤姆的笑声让他自己联想起童话书里的老巫婆,好在他的表情管理能力不凡,才没有让自己害臊的神态表露在外,他抚摸着水晶球,晶簇中的雾气被手指吸引,变化出如同一团发酵了的烂茶叶的形状,他清了清嗓子,问道,“您遇到他了吧?”
“他?”
海尔波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汤姆明显感到气氛凝重了不少,海尔波对“他”的探求如昭然若揭。
“在之前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向您呈上那些蚂蚁驱虫们躲躲藏藏的洞穴,但您似乎并不怎么信任我,以至于我并没有从汇聚得越来越多的人潮中看到明显的死亡,”汤姆唬住了海尔波,继续说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来源于一个最近才冒出来的劲敌,命运告诉我,他和我在半岛上的故事,竟然起源于同一座城邦——德尔菲。”
“你知道他的底细。”
海尔波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当然,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他被传颂的故事即便是深居禁地的我也偶有听闻。”
“赫尔墨斯?”海尔波想起了神话中那名滑头的神明,语气有些慎重,“他是真的神明吗?”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的确,那是一位足以出现在预言中的、擅于旅行的巫师,”汤姆用手掌包裹住水晶球的上沿,刺眼的光芒从水晶球中迸发出来,他的气质顿时一垮,回忆着纳尔逊在神秘事务司中预言时的模样拉虎皮扯大旗,身体放松,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但那不是神明,任何盗用神明名讳的狂徒都会受到命运的清算……一场酝酿中的反扑正在半岛的北方酝酿,妄图阻挠未来的人盗走了你最重要的东西,他利用窃取来的力量成为了主宰者的宿敌,窃取了在虚无中穿行的能力,那是腐朽的亡魂,试图将时代推向逆流!”
这是汤姆从纳尔逊那里学到的先知遣词造句的独特习惯——他们会把所有能够明确指代的事情说得模棱两可,但偏偏信命的人就吃这一套,只要将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语导向目标心中明确的答案,便更容易获取信任。
他配合着传闻,成功地将纳尔逊塑造成了一个赫尔墨斯一样,跑得飞快、狡猾无比、头盔上长着两个小翅膀的巫师。
汤姆深吸一口气,他也是预言的忠实爱好者,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亵渎,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罪过的时间,汤姆从那种预言家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沉声问道:“您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夺走了,是么?”
“是的……那是我取得权力、打开死亡之门的钥匙。”
海尔波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