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克雷登斯应当已经做到了他允诺的一切,但我却没有做到,甚至只能将希望塞进这只破箱子里,期待过去的自己帮我擦屁股。
这太蠢了,不是吗?
人总能改正自己的错误,这句话常常被人们用来自我安慰或是开脱,狡辩他们的毛躁或者愚蠢,这是格林德沃告诉我的,我将所有的罪责归咎在他的头上,将所有的灾难都推脱向他的欲望,并最终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我想要给他作为巫师最耻辱的死法——不败北于魔杖的死光,而是倒在卑劣的偷袭,哪怕我足以正面打倒他。
没错,你不用怀疑,用不了多长时间,格林德沃就将成为你的手下败将,毕竟一个只能看到未来只言片语的人在一个真正从未来回来的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只笼子里的困兽罢了,他的命运早已被书写在史书上,而他败倒的历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的,他培养我,将全身的魔法对我倾囊相授,想要让我成为一个他故事中光鲜亮丽的精彩配角,但我们在自己的书中都是主角,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可能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一点一滴灌溉成长的接班人,将会成为他帝国基业最无情的送葬者。
其实这一切早在他把我从巴黎带回纽蒙伽德的那天就决定了,我认可他的力量,佩服他的野心,但见过阳光普照的人又如何能够忍受头顶的黑暗呢?或许对于他而言,那一以贯之的“强者统治弱者”的理念就是最先进的了,可是在我的眼中,这种自鸣得意的做派实在令人作呕,即便是茨威格那样善良的人也愿意相信他,甚至屡屡说我极端,说我自负,我总是嗤之以鼻,这怎么能算自负呢?
我以为我能做到一切,现在一想,确实已经在自负的路上无法回头了。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那个夏天我不去巴黎会不会更好,但我做不到,你也不行,二十一岁的我没有办法挽回自己在十七岁的时候犯下的错误,我并非指责你,因为当年的我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我们的差距并不像一个二十一岁的人和一个十七岁的人那样大,对吧?
我承认我受到了他的影响,哪怕时至今日,每每从梦中惊醒,我都会被亚历山大告知自己曾经在睡梦中恐惧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那种滴滴点点、潜移默化的渗透都足以改变我灵魂的形状,我一边抵抗着他的强权,一边变得像他一样——习惯用力量去解决一切,我扫清了所有能够打倒的敌人,但世界上有无数无法与之战斗的对手……我如何与人心战斗?
让我想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或许是在1945年的那个夏天,还记得我们的老朋友路德维格吗?路德维格·康德,就是那个可以变成蝙蝠、很擅长挨打的男人,从德姆斯特朗毕业以后,他在德国魔法部找到了一份傲罗的工作,在德国南部与捷克收拾因为我在巴黎打破墙壁而产生的乱象。
那是一片法外之地,真正的无政府主义者的乐园,有太多被巫师或者麻瓜的法律束缚着的家伙汇集在了那里,形成了一套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任何一个国家都迥异的独特社会制度,就像我以前喜欢看网络的时候经常独到的那种强者为尊的世界,就像是给丛林披上了一层文明的外衣,看似受到限制,实则更加明码标价了。
聚集在那里的巫师们很认可之前德意志元首的理念,这比格林德沃的想法更加极端,他们知道那里是上一个德意志帝国的龙兴之地,于是继承了历史上曾经的王国——普鲁士的名字,将这片算不上大的土地变成了魔法滋生的乐土,回到了魔法最开始也是最有用的价值标准——战胜、杀戮与征服。
吃了败仗的德国人根本无暇顾及那里,畏惧格林德沃的魔法部更不会,这也给了路德维格放开手脚整理这一切的空间,他怜悯麻瓜,怜悯在普鲁士的土地上受苦的人,于是找到了一些顽固分子的帮助,他想要在那里重建《保密法》曾经建成的秩序,他想要把那堵高墙重新砌起来,想要让铁幕重新笼罩在这个世界的上空。
不得不说,巫师想要做到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我曾经在纽蒙伽德的城墙上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他正在追捕从普鲁士逃跑的黑巫师,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我看不到他曾经那种傻冒的眼神,他也没有认出我是谁,我就这样和他相互错开目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普鲁士一点点地变得和过去一样——麻瓜和麻瓜生活在一起,巫师生活在巫师的地界,两个被我攥在一起的平行世界再一次分开了,可与之前想法,这样的改变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力,仿佛这个世界本就该如此运转。
可这样的秩序究竟是正确的吗?难道仅仅因为人们习惯,它就应当是这样?我不相信,甚至有些害怕,最令人无力的是,我无法找到任何一种方法说服普鲁士那些回归“正轨”的人们。说服麻瓜再次被人鱼肉、回到笼子里受苦?或者说服巫师们打破他们喜欢的平静生活,重新和那些受到厌弃的麻瓜接触?我都做不到。
我从未想过,那个只会挨打的路德维格居然会成为堵在我嗓子眼里的一根刺,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也是最极端的方法——这本该格林德沃才会用的方法——我杀了他,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制造“天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