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淳终于快马兼程抵达司荆书院的这一天,是个灰蒙蒙的阴雨天。
江延锦晨起时便听得窗外下起了细雨,千叶听闻到主子起身的声音,轻轻替她拉开了帐幔,好让她一眼便能瞧见窗棂外如细丝般垂落的连绵雨滴。
顾登楼并不强求长宁公主能毫无保留地接受他,于是哪怕是在学舍紧张的司荆书院中也未与江延锦住在一处。
千叶替她推开了窗棂,细雨落下的声音与草木润湿的泥土气循着空档悄悄钻了进来,江延锦晨起的心绪也虽这悠然的一幕放松了许多,但她转瞬间又不禁蹙起眉头来,兀自起身,轻声同千叶说着话。
“昭康王昨日同我说,道是今日便是淳儿抵达司荆书院的日子。今儿有雨,也不知是否会耽搁他的行程。”
千叶替她梳洗完毕,正绾着江延锦的头发,闻言无奈道:“殿下这便是关心则乱了。小公子现下是官身,且不说昭康王殿下早先就有安排,温院正也不会不派人相迎的。”
江延锦自己对着模糊的铜镜簪上木簪,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多想了。”
就如同千叶所说的一般,温院正年近耳顺,起身的时辰也比江延锦与顾登楼早些,他比二人先一步注意到了连绵不断的阴雨,自然也想到了顾登楼昨日晚间同他说到,道是小师弟今日便能抵达司荆书院。
温院正自然派了人前去迎接这位弟子,不过还未待他换上一壶新茶,温灵就面带喜色地敲开了温慈的门,道是江师兄已经到书院门口了,不多时便能来拜见老师。
温灵与顾登楼虽说也有师兄妹之称,但终归她来到书院时,这位二皇子早已回到了海桐城去,细细究来也并没什么情分。可若是同温灵提及她的小江师兄,那便不同了。
江应淳与温灵一样,皆是温院正收养的孩子,直至去年,这位小江师兄才真正拜别了书院,前去海桐城考取功名。
温灵记得这位义兄,也欣喜于阔别一年后终于得见,她面上的喜色看得温院正都不禁笑弯了眉眼:“阿灵且替我去迎迎你的师兄吧。”
江应淳也十分想念书院及书院中的大家,没过多久便同温灵一道来到温院正的书房之中,先俯身下拜:“学生江应淳,见过老师。”
温院正并未同他透任何江延锦的底,此时也只是单纯高兴于弟子回来拜访他。温慈扶了他起身,又仔细看了看他的周身,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身形清减了许多,”温慈看着许久未见的弟子,“同你与我传信约定的日子差了不少,想来是路上耽搁了。”
江应淳将给温灵的礼物递给她,而后摊手无奈道着:“亭韶春季的雨水未免也太多了些。弟子此行又担着礼部迎接平兰殿下的任务,难免小心行事。”
温灵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二人间关于海桐城近况以及温院正族弟近况的交谈。
待江应淳再三保证,自己在海桐城的确一切都好,而且温悫温尚书也十分关照自己后,他终于有了机会谈论到平兰的长宁公主。
“虽说背后语人长短不是君子所为,但是……”江应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弟子这一路实在是好奇又担忧,不知平兰的那位殿下究竟是什么性子的人。”
温院正心下暗叹,温灵在一旁接了话道:“小江师兄,明知故犯,这样不好。”
江应淳也不恼,笑着向小师妹赔罪了一番,这才听到老师缓缓道来的声音。
“平兰的殿下的确如传闻中所言的那般,是个能够审时度势的聪明性子,应淳不必担心不好相与。”
温慈定了定神,继续同他分说:“至于剩下那些关于长宁公主骄奢刁蛮之语,便是风言风语的强行附会了。”
江应淳十分信任自己的老师,闻言心下稍安,他听着温院正与阿灵细细分说究竟如何才算是背后语人长短,方要起身告退,好将送与老师的物什搬进来,又听闻外面轻轻叩门的声音。
顾登楼含笑推开了门,语气轻松:“没想到江师弟已经到了,本来今日晨起瞧见细雨,还以为师弟怕是要耽搁了呢。”
江应淳因着在海桐城入仕的缘故,同顾登楼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他连忙向对方行礼道:“说起来,我还未向师兄道新婚之喜呢。”
顾登楼笑着应下了,他向老师问候致意后,恰巧温院正与温灵正在探讨问题,师兄弟二人便先在一旁低声闲聊。
“我听闻小师妹言谈举止都与我离开书院前大不相同,也不知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江应淳有些遗憾地扼腕。
顾登楼闻言,想起了之前所瞧见的温灵受欺负一事,面色也不太好:“小师妹身世没有依仗,又是老师的弟子,不免有人前去找她的麻烦。”
江应淳与温灵身世相仿,听罢脸色也阴了阴,不过他马上转变了心情,又问起长宁公主的事:“话说回来,师兄新婚,今日怎的没见到长宁公主殿下?”
“许是还不曾知晓师弟抵达书院的消息吧,”顾登楼宽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