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让小柳放进了西耳房。”他掖手,眼里尽是讥讽,“本想押个宝,押中了换他上总管太监的位子,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剥皮楦草,就立在四执库门前呢。”
梅簪皱着眉,还想问剥皮楦草是什么意思,没张嘴被如因挡了回来:“这一夜折腾我也累了,我们这就告退出宫,后头的事儿您操劳。”
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更何况是御前太监。皇帝对待如因是一种怎样的态度,旁人看不清明,他跟常旺可没少凑在一起盘算。总之,这姑奶奶在皇帝心里甭管是好是坏,都是独一份儿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一飞冲天。
季全亲自打了帘子送如因和梅簪出门,外头几个苏拉早就候着,领着两人往西华门去。
梅簪拉拉如因的袖子,还心心念念刚才没听懂的话:“姑娘,季谙达说的那个什么草是什么意思?刚才我想问,可您没让我张嘴。”
如因仰头看夹道顶上一线的天,瓦蓝蓝的,一尘不染,好似尘世喧嚣与它无关。
她缓缓走着,声音压得很低:“就是把人皮整张剥下来,里头填上稻草,立在从前当差的衙门口,警告继任别再重蹈覆辙。”
梅簪脸色煞白,整个人腿都要软了,手在袖子底下紧紧拉住如因的胳膊,声儿颤的厉害:“是谁、谁这么残忍……”
如因垂着眼眸,脸上颜色淡淡:“能发这道诏令的,全宫里也只有一个人。”
梅簪冷冷抽了几口气儿:“您不是说主子爷是个顶好的人吗?我瞧着……倒像个阎罗王。”
前方宫墙高耸,长的看不见尽头,走着走着,好似宫墙随时都要朝中间合拢,把她紧紧压在中间,让她喘不动气。
是了,这段时日如因走的顺利,皇帝也和煦,她在日复一日的顺遂中已经忘记了皇帝的本性 —— 他是天子,高坐金銮殿,手里握着生杀大权,谁生谁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谁要是惹怒了他,一刀砍掉头反而是最轻松地死法。
五月底的天,如因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四执库给她敲响了警钟,让她知道她仍旧在钢丝绳上走着,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刀山火海,行差踏错,死都算便宜了她。
可见不止美人有温柔乡,美男温柔的眼眸一样能醉死人。
刚过内务府的院墙,前头一道人影沿着慈宁宫花园的外墙朝北去。如因觉得眼熟,定睛看了几息。
眼见那人要迈步进揽胜门,如因快走两步喊住他:“大人留步。”
蓝翎子的侍卫有些意外,转身看她:“姑娘叫我?”
待如因走进,侍卫方笑,拱拱手:“春掌柜,您吉祥。”
如因示意梅簪先在旁边一等,自己上前蹲福:“上次在魏府门前多亏了您照顾,让我能进去送二爷一程。那日出了魏府想要跟大人致谢,可没找见。今儿凑巧遇见,得跟您说声谢。”
他边说着边往揽胜门里头去:“掌柜客气。您见怪,我身上还有差事,得在慈宁宫花园儿里头巡视,劳驾您跟我进来。要是让领班侍卫瞧见我杵在外头,一会儿又得多费口舌。”
如因知道他有话要跟她说,于是迈腿跟他进去。慈宁宫花园里头静悄悄的,只隐约能看见每隔二十来步远就有个侍卫立在那儿。
他引她朝临溪亭去,那边视线辽阔,整个花园里头的动静都能看得见。
侍卫唇红齿白,长相很是灵秀:“您跟魏府有旧,我又何尝不是。魏家遭难,我心里头也难受,可身上有差事,再急的猫爪挠一样也没法儿进去磕个头。您有心入府祭奠,我自然是能帮就帮。”
如因拿不准他的身份,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疑惑:“您?”
侍卫笑一笑,白团团的脸稚嫩未消:“我姓卓,卓少烜。御前侍卫卓少烆是我哥子。我打小儿也是跟魏家两位哥哥一同长大的。”
原来是皇帝的另一位表弟,怪不得第一次在魏家门前看见的他的时候如因会觉得熟悉 —— 他跟卓少烆到底是嫡亲的兄弟俩,面庞五官十分肖像。
如因欠欠身子:“小人失礼了。”
卓少烜侧身让了礼:“瞧您说的,您要是没跟魏二哥……我这会儿见了您还得给您行礼呢。”
卓少烜年纪虽小,但极有分寸,话说到这儿就不再细说,只随意捡着小时候的事儿略略提了两句。
“我毕竟在皇上身边儿当差,好些事儿不方便露脸,”卓少烜皱了眉,似在哀求,“掌柜在外头行走方便,能不能托您多照看些魏家?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遣人去卓府递话,不管是我还是我大哥,我们都会帮忙。”
如因点点头:“这是自然,最近我身上有差事,也没顾得上过去。但你放心,我早已经吩咐了我府上的长随在魏府外头候着,衣食住行我能帮则帮,不会短了他们。只是一宗,大奶奶自从那日呕了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怕熬不过去了。”
卓少烜目有悲色:“魏大嫂也是同我们自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