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提起逾白,如因脸上带了些发自肺腑的笑:“难为您还记得他。逾白刚过了十五,还不到涨身量的年纪,这两年只个子抽了条儿,肉倒是真没添多少。不过男孩子都是这样的,等再过两三年身子骨长开,肯定要比现在壮实。”
“你弟弟叫逾白?是哪两个字?”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如因说,“奴才阿玛给他取这名,是想让他一生清白,干净纯粹。”
皇帝由衷叹道:“你们姐弟俩的名字都起得好,姓和名凑趣儿,春如‘茵’、春逾白,都是好名字。你阿玛学问不俗。”
如因好容易转晴的笑脸一下子又黯淡了些,皇帝自觉自己又揭了人家的伤疤,悔的直咬后槽牙。
轿子摇摇晃晃,两个人竟是一时之间互相无话。
抬轿子的太监是练家子,脚程很快。皇帝有些受不住轿子里的冷清,乜了好几眼如因,她都微微垂着头看脚,瞧不见脸上有什么表情。
皇帝用扇骨挑了窗上的帘子, 从缝隙往外头看一眼,自说自话:“雨停了。”
如因微微偏头,就着皇帝扇子挑起的空隙朝外看,瞧见了不远处巍峨耸立的三大殿。
她看的有些出神,皇帝也没撂手,就这样挑着让她看。
如因咂咂嘴:“可真气派。”
她是头一次看见三大殿,这句称赞发自肺腑。
如因从小长在南方,南方的东西都已小巧秀美著称,不管是宅院、街巷,都是小巧玲珑的,透着水汽和精巧。
紫禁城大不一样,哪哪儿都大,光是坐着轿子围着宫里转一圈儿都得大半天功夫。瞧瞧那殿宇巍峨舒展的沿脊,上头坐着的一排小兽都活灵活现,龇牙咧嘴蹲在上头,似乎发出一声声咆哮。
她眼睛里好似有火彩,晶莹剔透的两颗黑宝石,抻着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皇帝放了帘子,一下隔绝视线,如因愣愣的还在回味。
真是意犹未尽,宫里头有规矩,她这样的人不能来前朝闲逛,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有机会能亲眼看看传说中的三大殿。
还不等她可惜完,皇帝又用扇骨敲敲轿厢,常旺即刻应一声:“主子有何吩咐?”
皇帝问:“外头可有风?”
常旺摸不着头脑,只实话实说:“回主子爷,无风。夏初的雨就是这样,就下的时候雨水凉,下过了太阳一出,到处都蒸的热。”
皇帝‘嗯’了一声:“停轿。”
轿子稳稳落地,如因有些进退两难。皇帝明显是要下轿的,可她能跟着一块下去吗?
皇帝下轿她不下,这成何体统?!可要是她跟着皇帝在三大殿这儿下了轿,又坏了规矩。这可怎么是好。
看她脸上天人交战的模样,皇帝忍不住发笑,伸手用扇骨戳了一下如因的膝盖头:“还不赶紧下去。”
嗯?
叫她下去?
只叫她一个人下去?!
如因真的磕巴了:“您、您、奴才、把奴才一个人撂在这儿?不合规矩、奴才在这儿不合规矩。”
皇帝一愣,旋即哈哈笑出声:“春如因,你当朕要把你自己扔在这儿?”
皇帝笑得畅快舒展,终于一洗刚才的憋闷。整个人容姿焕发,英姿蓬勃。
他笑够,看着如因有些呆滞的脸,罕见的好声好气:“朕和你一起下去,你不先起身,要朕怎么出去?春如因,朕在你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这么使坏把你一个人扔在前朝吗?”
如因放了心,微微有些脸红,低头下轿的时候嘴里咕哝一句:“您也未必干不出来这事儿。”
皇帝跟在她后面出了轿子,问她:“你嘀咕什么呢?”
如因住了口,捏着手笑意盈盈看他:“回主子爷,奴才说您人真好。”
皇帝有些小得意,昂首挺胸的负着手:“走,知道你难得来一趟,正好顺路带你瞧瞧。”
如因可真是大喜过望:“奴才谢主子恩典。”她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适当的退让了一回,“只是奴才在三大殿行走坏了宫里头的规矩,这不合适。”
皇帝乜她一眼:“你进宫之后坏的规矩还少吗?”他嗤笑,“朕开口,就是恩旨,谁敢说朕的旨下的不对?”
如因笑得眼都瞧不见了,凑到皇帝身边虾着腰点头:“万岁爷您真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怎么,原先瞧见如因这副狗腿样子心里头还鄙夷。可今儿皇帝却觉得很受用。
谁不想让自己万岁呢。皇帝想。
他招招手,示意如因跟上来:“走,正好下了雨,朕带你去瞧瞧‘千龙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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