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天假。”
常旺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摸不着头绪,脑袋里头千回百转的绕了几百圈,最后硬着头皮伺候皇帝坐了,然后自己正儿八经的在皇帝御案前跪下,声泪俱下:“主子爷,奴才伺候了您二十多年,求您看在这二十多年的份儿上,别撵奴才出去。奴才要是离了您,就活不成了啊!”
皇帝有些讶异,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发笑:“快过年了,朕准你一天假出去看看常老谙达。怎么,不想去?不想去就别出宫了,正好朕打发季全明儿去畅春园给太皇太后请安,你替他去吧。”
常旺原本潸然的泪一下子无影无踪,他抹了把脸,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是奴才糊涂了。太皇太后向来不待见奴才,请安这事儿还是季全去吧,奴才就依着主子爷的口谕去给老谙达请安,奴才谢主隆恩。”
常老谙达是太上皇身边的总管太监,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太上皇早就发了恩旨让他出宫养老。常旺从小跟着他,面儿上叫他一声师父,可实际一直拿他当干爹。
太上皇器重,皇帝也敬重这位老太监,见了面总要客客气气喊声‘老谙达’。
至于畅春园里那位,嗐,就甭提了。
太皇太后不是太上皇的生母,跟太上皇隔着一层,老早就让太上皇打发到畅春园去了。
这位本事可厉害,虽说身在畅春园,可哪哪儿都少不了她。太上皇亲政她闹,成婚她也闹,立太子她还闹,太上皇退位皇帝登基就更不用说了,整个畅春园都差点让她闹腾个底儿朝天。
二十来年,竟没有安生的时候。
去给她请安,可真不是个好差事,不叫她挤兑死都算是命大。想到这儿,常旺笑逐颜开,庆幸自己今年总算逃过一劫,又抬头朝季全挤了挤眼,看他一张脸皱成苦瓜自己闷闷发笑。
皇帝可没闲工夫看两个太监互相递眼色。他冷冷乜常旺一眼,常旺屁滚尿流从地上起身,麻利靠过来给皇帝研墨,不敢再多说话。
*****
腿上的伤又养了四五日才好,如因一等行走无碍,就盘算着要出门办事。
清晨天刚放亮,春家的宅门从里头取开。几个青衣小子从宅子里头出来,手脚麻利的把小鞍车架好。这边儿一收拾利索,门房接着猫腰跑进宅子里。
不多会儿,如因带着兰隅从宅门出来。她身上披一件儿厚厚的狐毛大氅,雪白雪白的狐毛簇拥在脸边儿上,映出红粉粉的一对儿桃腮。她简单盘了发,黑亮亮的头发浓密葱郁,后脖颈上翘起的燕尾小巧又精致。
锁儿胡同里的灯还没灭,随着北风晃荡出一阵阵光晕。
正是早起的时候,胡同里有打春府门前经过的人,瞧见传说中的苏州女皇商都忍不住停了步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瞅。
如因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打量,低头快步上车。
兰隅扶她上去,然后自个儿回身嘱咐门房:“我跟主子出去一趟,你们把家里守好,如果有事就去二门内报给竹隐或者菊篱,梅簪姐姐手上有活计,没事儿别去叨扰她。”
见门房应了,兰隅这才放了心,撑着车沿打帘子上去。
兰隅吩咐马夫:“进崇文门往东,有个百花胡同。”
马夫说一声嗻,接着甩起马鞭,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嘶鸣一声,车子旋即跟着朝前滚滚而进。
刚走了没三五步,马夫忽的拉紧缰绳。马一停,车子朝前冲了一下儿才定住。
兰隅把帘子掀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怎么了?”
透过棉帘子的缝隙,如因看见马车正前面立着一匹黑色骏马。马上的男人穿着黑色铠甲,剑眉星目,翻身下来冲马车拱手:“末将是魏家二爷身边副将,请问车内是否是春大姑娘?”
兰隅回头看如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因点点头。兰隅挑了帘子,她安安稳稳的掖手坐在车内,看着几步之外的男人:“我是。”
男人定定看了她几息,随即从内襟掏出一个用白色丝帕包裹的物件儿朝前递出来。马夫见状,跳下车紧走两步接过去,又赶忙转头奉给兰隅。
他又一抱拳:“今日魏家开拔,末将奉二爷之命来给大姑娘送还信物。二爷有言,此去北疆山高水长,许再难返故土,愿大姑娘蝉鬓峨眉,觅得良缘。”
说完也不等如因回话,径自翻身上马,呼啸而去了。
兰隅将丝帕交给如因,如因捏着帕子,手指被帕子里的东西硌的生疼。她定定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北风打着旋儿的吹进马车里,把如因的鼻尖儿吹得泛了红。
良久,如因收回视线:“走罢。”
兰隅应了一声,伸手将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愈发凶残的寒意。
马车摇摇晃晃,如因低头打开那方丝帕。
丝帕一角绣着一朵蓝色祥云,兰隅眼尖,认得这是春家最有名的双面绣。帕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