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佐野真一郎
时间已近过去几个小时——
我的心中仍被不可思议的非现实感填满。
我真的对她大声说出了心意……而且成为了恋人。
正躺在女朋友床边地上临时铺设的被卷里,只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她的呼吸清浅可闻。
淋浴后,本想在沙发上睡一夜的我,被雪枝强行拉进卧室。经过一番争论,才决定我在旁边打地铺。
虽然一起睡的邀请十分诱人,但现在和上个月她喝醉抓住我不放的时候不一样。能阻拦我随意行动的最后一层界限,随着恋人关系的确立已经不复存在,如果搂着香香软软的女朋友睡觉,我绝对会产生什么糟糕的反应让她幻灭。
雪枝的态度却似乎和那时候一样没有变化,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暗恋她的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她的存在,而对她来说,这份感情才刚刚萌芽。
我好喜欢她、我好喜欢她——入睡前趴在床沿和我说话的时候,坏心眼地故意提起今晚会失眠,害我还以为是不是和我一样因为紧张,然后才解释下午在影院睡太多了。结果刚一关灯,很快就听见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安定……久久难眠的只有我。
尽管无法入睡,但在漆黑的房间里静静躺在喜欢的人身旁,我就感觉胸口盘踞的舒缓的倦怠感渐渐充盈起来。
身体已经安置在合适到一动也不想动的位置,涌动的昏暗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引擎声都恰到好处,浅淡的百合花的甜香在我的身边漂浮着。我悄悄注视着她的睡脸,不知不觉思绪变得模糊。
几乎已经一年过去……那是今年年初,冰雪尚未融化时画下句话的故事(人生)。在医院里突然打来宣告病危的电话之前,我和妈妈最后一次谈话。
我会离开帮派,找份正经的工作,尽我所能让万次郎和艾玛快快乐乐地长大,也会照顾好爷爷,会记得一直去给老爸扫墓。所以。我想让妈妈别记挂家里,安心养好身体就行了。这样说完后,妈妈却面露难过之色。
「对不起啊,真一郎,没法让你过得更轻松一点。」
「……没什么啦,我就现在这样子不也很好吗。」
「呵呵」
病床上的妈妈弯起眼眸,眼中的笑意就像那个冬天凌晨过后的阳光一般无力。
「‘也很好’啊……觉得满足,是因为长大了吗?你小时候明明什么都想要,是我见过的最贪心的小孩。」
——结果,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最让妈妈放心不下的,不是渐渐衰老的爷爷,也不是年幼无依的万次郎和艾玛,而是一直自诩为家里顶梁柱的我。
现在的我才终于仿佛明白了,我是「长子」、「大哥」、「保护这个家的男人」,但这个家族并不是仅有我所维持的这唯一的一种形态,不如说正相反,是我需要这个家如此。因为我在这个家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渴望之物,所以只能依赖着爷爷、弟弟、妹妹生存。一旦他们不在,我就会不知所措,找不到自己。
现在的我,才终于边喜边忧地产生了新的渴望。在家族之外,在已结束的黑龙的回忆之外,我想探索未知的世界,并在那个世界里与我最喜欢的人缔结联系,直到更遥远的时间。
如果有神,请祝福我们吧。
就连这种半梦半醒的时刻,也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起她来。
忍不住这样吐槽自己,我的意识微微变得清明。
脸颊传来一阵微痒,有什么温暖湿润的气息拂过。细细的发丝扑簌簌洒落在枕头边。
那是什么陌生的触觉。在嘴唇……在我来得及唤醒之前。
柔软的,羽毛似的,感觉轻飘飘仿佛若即若离,却很舒服。
从牙齿根开始,身体深处钻出了令我麻痒的电流,虚弱感渐渐累积,止不住地想张开嘴巴大口喘气。
我不敢睁开眼睛,犹如熟睡一般动弹不得。
(明明是男朋友……已经是男朋友了。但要做出回应却忍不住产生罪恶感。糟糕,莫非我暗恋成习惯变得不敢积极了吗。不行不行不行。光在心里想象还算什么恋人,必须得让她也能感受到我的热情才对。)
(明天!明天一定!)
能感受到雪枝的视线在黑暗中静静落在我的脸上。
努力控制住呼吸装睡时,我居然真的就这么彻底沉入梦境。
·|Side ???|2012
如果有神——
告别式后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丧失知觉的游魂,随着世间的狂风飘荡来到了这里。
这是我国中三年级那年和她重逢的神社。第一次骑上完全属于自己的机车,向东京都之外的郊野乘风远行,听说此地的山林间隐藏着实现愿望十分灵验的荒僻神社便来探索。在本社前所见的女生的背影,明明身处秋季,却给我一种仿佛樱花盛开的错觉。
那熟悉的发色和自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