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芊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些,将脑中练习了千百遍的话一气呵成道出:“太皇太后吉祥,恭祝太皇太后寿比南山,福泽万年。”
太皇太后听到她出声,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了?坐吧。”
“谢太皇太后!”杨芊羽低眉顺眼,并不敢直视矮榻上的人,只轻手轻脚地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整个殿内安静下来,空气似凝结一般,太皇太后的威压充斥着整个房间,让杨芊羽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场合,没有晚辈先出声的道理。
杨芊羽手心发热,额头渗出微微汗珠,忐忑不安地等着太皇太后发话。
终于,太皇太后放下茶杯,幽幽开口:“听说皇上昨夜为你发了脾气?你可知此事?”
坠儿只告诉杨芊羽,皇上命御膳房多给她做些食物;今日玄烨来探望她时,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完全没有发怒的迹象。
她思忖片刻后,决定如实作答:“妾近来身体不适,久卧床榻,着实不知此事。”
太皇太后派人调查过坤宁宫这几天的情况,皇后除了今早去御花园逛了一圈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东暖殿度过。
她神情未变,语气依旧淡然:“我也是听说,皇上为了你的吃食大动肝火,才来好生问你。”
慈宁宫又陷入寂静,杨芊羽呼吸都有些颤抖,头脑中快速地组织语言。
几瞬后,杨芊羽才回答:“前几日御医告知妾又怀上了孩子,是以胃口有些欠佳,未告知皇上详情,让皇上误会,妾知罪。”
听到“怀上了孩子”几个字,太皇太后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些,眸中透出微微亮光。
她开始教育年轻的皇后,语气也和蔼了些:“这宫里,谁都可以罚,唯独这膳房,只能奖。皇上不懂,你却该懂。”
杨芊羽身子一颤,在原来的世界,她的吃食主要以食堂和外卖为主,自然是知道不能得罪厨师的道理。
正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厨师掌握着入口的饭菜,将厨师得罪,若只是做的饭菜难吃些还算好;有些人生了坏心思,在饭菜中加些肮脏甚至有毒的“料”,问题就大了。
她出门在外有个习惯,不论食堂和餐馆的饭菜再难吃,都只会退款或者结账离开,绝不会要求重新做。
她双眉紧蹙,面色沉重,语气诚恳而严肃:“妾明白,妾等会儿就想办法将个中原因说予皇上。”
太皇太后细细观察了她整个人的变化,看出她深谙其中道理,也稍微放心了些。
接着太皇太后又转移了话题:“我的孩子,都是心软的,然一国之君,终是要将国放在家的前面。”
杨芊羽知晓这是在敲打她,要她劝谏玄烨不可专宠。
原主入宫前,阿玛和玛法曾嘱咐过她,嫁进这紫禁城,须先将情爱放到一边,行事谨慎,辅佐君王才是重中之重。
在这一点上,杨芊羽十分清楚该如何让太皇太后满意,她低垂着眼眸,铿锵有力道:“妾定会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相亲相爱,为皇上开枝散叶。”
此时太皇太后周身骇人的气场散去,只剩长辈宽仁的气息。
她肩膀微微下垂,将身子倚在了靠垫上,冲皇后轻声说:“我知你是个懂事的,这些年后宫安稳少不了你的努力。”
接着又提高了音量:“今日这事,你好好处理,不要令我失望。”
“是。”杨芊羽言简意赅。
太皇太后又与皇后说了些怀孕的事,这回杨芊羽没有胡乱显摆自己的专业知识,而是静静聆听太皇太后的教诲。
这份沉默是她做宣教期间,许多孕妇与她商讨出的结果。
长辈出于关心,总想将自己认定的事传授给孩子,其中肯定有许多错误的地方,做晚辈的只需要耐心听着,不与长辈发生争执,私底下按照正确的方法做就行了。
香岚和坠儿又小心翼翼将皇后搀回了坤宁宫。
杨芊羽坐在梳妆台前眯着眼小憩,任由两个小丫头为自己拆去头上的发饰
作为一个现代人士,能够在后宫实际掌权者那处全身而退,她还是有些得意的。
杨芊羽惦记着太皇太后的话,透过镜子看着后头的香岚:“今日的早膳与甜点,我吃得有些撑,晚上我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她一边说话,一边动手从梳妆盒的抽屉中取出几角碎银。
发型拆解完毕,杨芊羽如瀑般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她微微转头,几缕发丝挂在肩上,显出动人殊色。
她轻轻将手中碎银递给香岚:“你去御膳房找一个厨子,告诉他做些清淡的小菜,配一小碗米饭即可,然后将这些银子给他,告诉他以后多照顾些。”
听从太皇太后的指令,不是杨芊羽懦弱好欺。
这中间的原因,一是自古以来确实有不能苛待厨子的说法,二是赫舍里皇后始终没能从太皇太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