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坛局外人来维持一点较清醒的诗的意识,其大耻矣!
太宗和他率领的人做的诗说为诗,不如说为学术。关于修辞立诚,其有修辞而无立诚。原因归于太宗,他喜欢陆机的文——文藻宏丽。总之,太宗是一个重实际的事业中人,诗的真谛,他没有。他追求的只是文藻,是浮华,是一种文辞上的浮肿。也就是文学的一种皮肤病。
这种病到上官仪是危至极点,于是,初唐四杰出,施以针砭。
(原载与《大公报,文艺副刊》第五十二期)
[宫体诗的自赎]
宫体诗就是宫庭的,或以宫廷为中心的艳情诗。严格的说,宫体诗又指以梁简文帝为太子时的东宫及陈后主、唐太宗等几个宫庭为中心的艳情诗。
那是一个以声律的发明与批评的勃兴为人所推重,但论到诗的本身,则为人诟病的时期。没有第一流的诗人,甚至没有任何诗人,不是一桩罪过。那只是一个消极的遗憾。但这时期却犯了一桩积极的罪。它不是一个空白,而是一个污点。
ps:是一个污点。不是没有人写诗,他们的诗玉体横陈,发妻也成了娼家。
堕落是没有止境的。从一种变态到另一种变态往往是个极短的距离。甚至以物带人。那是作诗,还是在一种伪装下的无耻中求满足。
这些宫体诗本还有一个自新的机会。这专以在昏淫的沉迷中作践文字为务的宫体诗,本是衰老的,贫血的南朝宫庭生活的产物,只有北方那些新兴民族的热与力才能拯救它。(多谢庾信等人入周被留,宫体诗得以稳固移植在北方)但是北人也被南方那美丽的毒素引诱屈服。直到唐朝,唐初的宫体诗依旧那样,只不过更加乖巧酥软罢了。(像是失去了积极犯罪的心情,连堕落的诚意都没有了)
ps:北方民族也带来了政治制度的改革,简化了政治制度,可惜,还是沉迷昏淫的宫庭生活。换一个角度真的可以更清晰的看清历史,以前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贵族生活荒淫无度统治黑暗,现在一看,不只是无度,真是荒唐黑暗至极。
但是堕落到了尽头,转机也来了。在窒息的阴霾中,四面都是细弱的虫吟,虚空而疲倦,忽然一声霹雳,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虫吟听不见了,这便是卢照邻《长安古意》的出现。
癫狂中有战栗,堕落中有灵性。真是有一种起死回生的力量。
ps:呜呜呜呜,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真是有一种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籁霜天竞自由的感觉,好像真的有一种霹雳闪电照亮长夜的酣畅感。不愧是闻一多先生。
《长安古意》在思想上极为成功,他是宫体诗中一个破天荒的大转变。一手挽住衰老的颓废,教他如何回到健全的欲望,一手又指给他欲望的幻灭。
矛盾就是人性。
ps:感觉被正了三观,好感动。书中还有写骆宾王的《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两首诗的写作原因和其大概内容。骆宾王一英威为女性破胆,天生侠骨,爱打抱不平的文士跃然纸上,读着好有感觉。
卢骆的作品篇幅大,背面有厚积的力量支撑着,气势如虹。就如同一场暴风雨,暴雨过后是宁静爽朗的黄昏,在宫体诗的园地,我们很侥幸的碰见了卢骆,可也很愿意能早点离开他们,——为的是好和刘希夷会面。
ps:刘希夷写的诗不过是常态,是健康的爱情中,极平凡,极自然的思念,是宫体诗中了不得的稀世珍宝。闻一多先生这样写的:所以烦躁与紧张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晶莹的宁静。那便是玄学家所谓的“永恒”——一个最飘渺,又最实在,令人惊喜,又令人整怖的存在,在它面前一切都变得渺小了,一切都没有了。
刘希夷死于非命,是被宋之问弄死的,因为宋之问想要夺他的诗——《代白头翁》。
pps:真厉害啊,从宫体诗一跃到了宇宙意识。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吧。
后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宁静更爽朗的月夜。
ps:我把原文直接摘下来,太震撼了,语言不足以表达我的内心。摘下来多品几次。
更敻绝的宇宙意识!一个更深沉、更寥廓、更宁静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恒面前,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从前卢照邻指点出“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时,或另一个初唐诗人——寒山子更尖酸的吟着“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时,那都是站在本体旁边凌视现实。那态度我以为太冷酷,太傲慢,或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带点狐假虎威的神气。在相反的方向,刘希夷又一味凝视着“以有涯随无涯”的徒劳,而徒劳的为它哀毁着,那又未免太萎靡,太怯懦了。只张若虚这态度不亢不卑,冲融和易才是最纯正的,“有限”与“无限”,“有情”与“无情”——诗人与“永恒”猝然相遇,一见如故,于是谈开了——“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对每一问题,他得到的仿佛是一个更神秘的更渊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