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煜在长安又待了几日，才启程回北渝。
在北渝，每日因为各种事情来找他的、想要结交来拜访的，各种各样的人围得褚煜水泄不通，来长安几日，褚煜倒是难得享受到了几日悠闲。褚煜开始明白陆明梃为何这么多年都不爱回北渝去。
陆明梃每日要处理事务，裴扬和飞宴也各有任务，整个明月客栈有时间坐下来和褚煜聊天的竟只剩了洛云舒一人。
洛云舒这些日子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在发呆，思考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上一世过得太过匆忙，大部分时间又被魏翎关在魏府，洛云舒能够知道的信息实在有限。此时已快到五月，上一世洛云舒被一杯毒酒结束生命的时候，也不过是十月而已。
不过这一世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月贵妃没有在春猎回来的路上遇袭受惊，也没有滑胎，魏翎和韩昭忆的关系也不似上一世那般密切，洛云舒不由得想，上一世那些事情的背后，也有陆明梃的力量吗？
陆明梃在书房里处理条陈的时候，洛云舒没有进去打扰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随意地翻着裴扬之前落在这里的书卷。
那是一本医书。
褚煜熟门熟路地从后门悄悄走进明月客栈的院子时，看到的就是洛云舒一人坐在石桌前翻书。
“洛小姐会医术？”褚煜坐到另一张石凳上，瞥见洛云舒手中的书，他认出那是裴家的传家医书。
洛云舒合上书卷，朝褚煜行礼，随后道：“皮毛而已，不足挂齿。”
“听闻前些日子明梃意外受伤，幸得洛小姐相助，方才转危为安，褚某在此谢过。”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医术尚浅，无能为力，救他的是我师父。”洛云舒淡淡道，一点也不想居功。
褚煜拿起石桌上摆着的茶壶，翻起两个茶杯，给自己和洛云舒各倒了一杯茶，随后说：“洛小姐不必自谦。不知洛小姐有没有想过日后的事？”
“太子殿下请明言。”
“褚某的意思是，洛小姐替洛将军报仇之后，有没有考虑过要做什么。”褚煜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姿太矜贵而优雅。
洛云舒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她也不曾思考过，只一心想着要复仇。
那复仇成功后呢？
褚煜见洛云舒沉默不语，便放下茶杯，继续道：“洛小姐有兴趣加入影月吗？”
洛云舒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她有些惊讶，又带着些警惕。
良久，洛云舒才缓缓开口：“我会考虑。”
在褚煜看来，“我会考虑”这四个字，已经相当于洛云舒答应加入了，他能帮陆明梃的，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明日褚某将启程返回北渝，洛小姐，后会有期。”
洛云舒起身朝褚煜回了一礼，随后便看着褚煜去了陆明梃的书房。
加入影月，这件事洛云舒从来没想过。
第二日，北渝使团从长安城出发，返回北渝都城燕都。
长安城外，魏翎带领着文武百官，前来给褚煜送行。
这样的场合明月客栈的一群人都不便出现，陆明梃和裴扬只能在城门外的一处茶水摊静静看着。
洛云舒当然也在。
她此刻仍在思考着褚煜昨天抛给她的问题，复仇结束后该怎么办。
原本洛云舒以为，自己会在玄清山上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但上一世的变故也影响了她这一世的轨迹和心境，复仇结束后，她也不会再回到玄清山，过这一辈子。
就像穆清之前对她和程越颜说的一样，他说，江湖儿女的归宿在江湖，你们都不能在这山上过一生。
她此刻才理解了穆清的话。
既如此，那又该去向何方呢？
洛云舒这般想着，视线不自觉落到陆明梃身上。
陆明梃手指微曲，扣着桌子，眼睛盯向长安城外的官道，生怕错过什么。
不论如何，陆明梃帮了自己这么多，等到事情全部结束，自己也得报答回去才是。
只不过陆明梃和褚煜谋划的事情，现在还离洛云舒太远，洛云舒此时也不会分神去想。
洛云舒不再去想，抬头看向官道，北渝使团正驾着马奔腾而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骑马走在队首的褚煜意气风发，朝坐在茶摊边的三人看了一眼，没有停留，又继续向远处奔去。
直到北渝使团走远，陆明梃才放下茶碗：“走吧。”
三人骑马回城。
此时已是五月，天光正好，柳绿花红。
城门口有老妇人摘了山里的芍药花，扎成一束束的，放在篮子里卖。
陆明梃见状，翻身下马，挑了最新鲜艳丽的两束，付了钱，牵着马走到洛云舒面前，把花递给她：“送给你的。”
洛云舒坐在马上，有些意外，她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陆明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