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对。
她原先搬出名声二字,本就是为了以此要挟,总想着那些高门大户多半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要紧,想借此脱身。却不成想,这郎君看着气质高华,却是个没脸没皮的,一点名声也不顾!
阿姝没由来的,生出几分不忿来,像是看不得这郎君如此作践自己的名声。只是这个念头很快被阿姝掐灭了,她怎的还替这贼子考虑上了?
陆行琢闷闷地笑了一阵,而后方才想起什么,欺身向前,将距离拉得极近,道:“只是我有几桩事要同你说清楚。”
“一则,我知道,你失忆了,就在三月前,也知晓你已成亲,同……姜隐。只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你失忆前也有个夫君呢?”
阿姝惊疑不定地望着陆行琢。
“二则,不必张口闭口‘民女’的。我可受不起你这句大人。你也不是农女阿姝,你的名字是君幼黎。黎民的黎,可要记清楚了。不记得我也就罢了,名字可别再忘记。”
这一席话在阿姝心里惊起惊天骇浪,她攥紧了指间方帕。
阿姝虽不认得什么“君幼黎”,却对“君”这个姓氏讳莫如深。须知,君乃当今皇姓!便是对于只有三个月记忆的阿姝,这个姓氏也是如雷贯耳。
陆行琢所言,竟是在说,她乃是皇室血脉?
阿姝垂眼,羽睫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层蝶翼似的阴影。
这些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阿姝静了半晌,才道:“民女不明白大人的话。民女只知,民女名唤阿姝,与夫君两情相许……”
原以为这话会惹来陆行琢大发雷霆,阿姝本想着趁机逃走。
可没想到陆行琢却是格外平静。面如冠玉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唇角的笑意却是慢慢敛起:“倘若,他背叛了你呢?”
阿姝的心一下悬起,她当即反驳道:“不会的!我夫君光明磊落,是真正的无垢君子,他既许诺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纳二色,必不会背弃誓言。”
阿姝是当真动怒了:“大人不了解我的夫君,怎可随意诋毁他?”
陆行琢来见阿姝前已是做好了准备,她既不识得自己,也自不会轻信他的话。但听出她言语间对姜隐那个小人的维护,他还是心尖酸涩,眉宇落寞。
陆行琢了解姜隐,他当然了解。毕竟,上一世的阿黎便是惨死于此人手中。
上一世,他与阿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蒙圣上赐婚,本是金玉良缘。可阿黎一朝失忆,便看走了眼,选中了姜隐这个狼心狗肺的郎婿,落得个死无葬身地的下场。可惜陆行琢寻到她时,一切早已覆水难收。
前世此时,阿黎便是被那个□□熏心的知府看上,姜隐之母为了区区千两白银,就将自己的儿媳送上了知府的床榻,可恨至极。而阿黎,为了逃出这里,不惜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容貌,此后不得不以面纱遮面,受尽世人耻笑。
好在陆行琢重生的时机恰好,尚且来得及挽救这一切,他布置好了一切,那个知府的逍遥日子也要到头了。
想起姜隐这两个字,陆行琢倦戾地皱了皱眉。
阿姝已不欲再谈下去。
她悄悄握住了袖中匕首,突地示好道:“我也有一桩事,要告知大人。”
“不知大人,可否屏退闲人?”
陆行琢对她似乎全无戒备之心,颔首允了。
跟着陆行琢的墨衣护卫出门前,眼神复杂地看了阿姝一眼,那眼神不怀恶意,倒像是带着三分……掷揄?
阿姝定下心神,徐徐迈步走近陆行琢。
只见得雪亮的刀光一闪,短刀已压在陆行琢脖颈上。
这一刻,感受着自己颈间的冰凉,陆行琢的脑海里只冒出一个念头——是君幼黎能干出来的事。
阿姝显然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连手里的匕首也握不稳,却还是故作镇定,自以为气势汹汹地道:“你让他们放我离开,我就放了你。”
陆行琢还是那幅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既不惊讶,也不恼怒,嘴角还挂着那可恶的笑容。
甚至,他还有闲心纠正阿姝握匕首的姿势:“匕首不是这样握的,要再向上三寸,这样才能一刀毙命,不给对手可乘之机。”
阿姝气得脸都涨红了。
好在,陆行琢的护卫终于发觉了动静,擅自闯了进来。看着阿姝“劫持”了陆行琢,愣了一瞬,而后方寸大乱,冲向阿姝想要夺过她手中的匕首。
陆行琢蓦然道:“让她走。”
此言一出,阿姝和护卫都怔在了原地。
护卫喊了一声:“世子!您分明……”
找了那样久……
如今,竟然这样就放人离开。
陆行琢的绯色衣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自己则是面无血色,静静瞧了阿姝许久,那双灿星朗月般的眼眸渐渐变暗:“你执意离开,我不会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