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也名豚,姓氏不同。我家是张氏,张字可怎么写?”
韩信看了他那歪歪扭扭的豚字一眼,不由偷偷在心里笑,脸上还是绷着严肃的老师模样:“你多学一字,明日写不出,我是要罚你的。”
张豚脖子一梗:“你凭什么罚我!”
“你阿父交待的,我既教你,就要认真教。你若学不会,我便对不住你阿父。”
张豚瞪大了一双牛眼,听出来意思了:不听话,告诉你阿父!
正想说不学了,就听韩武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嚷嚷:“太多了,你学不会的,明天再学吧。”
“谁说我学不会,我今天就学!”
他到底已经八岁年纪,虽从未识字,努力去记,倒也觉得能记住。只是才松了口气,韩信这边见陈虎也把“陈”字擦而复写了十来遍,表示记住了,又开始教起了计算之法。
这下张豚急了:“怎么还学这个?”
“你问你阿父便知。”韩信一点不担心井伯父说没让教,他愿意多教,井伯父只有高兴的份。
豚一提阿父便怂,垂头丧气地跟着学,学习效果极差。不过今天也只是学简单的相加之法,多拿石头木棍摆弄几遍,陈虎还有些懵懂,张豚已经会了。好像比认字还简单一点,他想。
此时一日两餐,日上中天时豚也没回家。林芦给他们四人倒了菽浆,张豚一愣,被学习折磨的心情一下子振奋起来。
就算他是富足的屠户之子,自家也不是天天能吃到肉,饴糖同样是奢侈之物。前阵子韩川去县里到他家拜访,带来的菽浆什么也没放,加热了喝进嘴里,自带甘甜清香,他食量大,一碗根本没够。
没想到韩信家竟然用菽浆招待他。看张豚喝得急,林芦又给他倒了一碗。
张豚咕噜咕噜喝了,这边韩武和陈虎才堪堪喝了一碗。芦将碗收去,让他们继续一块玩,不要乱跑。
张豚忽地立起,韩信倒是吃了一吓,心说这小子终于坐不住了?却听张豚大声道:“你家怎有这么多菽浆?”
“坐下说话。”韩信拿起树枝轻轻抽了他一下,喝令他坐下,然后才解释,“同里邻人拿菽来磨浆制菽乳,我阿父不好收钱,便多收一点菽,每天多磨些出来,放在家里作饮。这菽浆不经放,你们来学,正好一起喝了。”
天天都有得喝,当水喝啊。别说豚,连陈虎眼睛都亮了,小声说:“阿信,我回家忘了字,能再来问你吗?”
他小小的心里很怕明天写不出字,韩信不叫他来了。
韩信对他很是温和:“能。实在不会,明天再练就是。”
不等张豚说话,他又冷笑:“虎五岁。你今年……”
张豚的脑袋低下去了:“八岁了。”
他当然不好意思跟陈虎一个标准。
但他想喝菽浆!
“我帮你拾粪。”他下了很大决心地说。但韩信并未高兴,反而摇头:“你宁可受罚拾粪,也不能用功,将学的东西记住吗?”
张豚一愣,挠了挠脑袋,讷讷地说:“我怕忘了。”
“那就不必贪多。今日是你自己要多学,以后不要逞强了。”韩信点了点他面前的沙坑,“继续练习。你自己说的就要做到,明日不会,便去拾粪。”
张豚苦着脸,觉得自己逃不过了,苦大仇深地用树枝划拉着沙土。韩信见他们都真的用功起来,自己也没闲着,取来处理好的竹简,一笔一划地默起书来。
张豚偷眼看过,见韩信在竹简上写得那些字曲里拐弯,恍如天书,不由伸了伸舌头,看着自己的名字,也不怪阿父偏要氏张,给自己起名为豚,而不叫了一二三之类的名了。
韩武眼尖,瞧见他偷看,又瞧见他吐舌,记恨他欺负阿兄,故意凑过去在他的沙坑里写字:“这有什么难的,阿兄教过我,我也会写。”
张豚不信,但韩武写一个,他伸着脖子在韩信那里看一个,果然写得一样,又问韩武,韩武念给他听,也果然是一句话。张豚不吭声了,写字认真了几分。
韩信不欲拘他们一天,看他们用心学进去了,到下午便让他们回家。张豚要等车一起,他也让张豚自己去玩一玩,不必一直坐着。张豚却不肯,一定要把今天学的字记住。
韩信好气又好笑,让他随意,自己去帮母亲做家事。韩武这回不缠着他了,拿过小树枝,神气活现地留下来督促张豚用功。
第二日,果然张豚会了豚字,会了所学算术,却写错了张字,韩信本来只准备打手心,但他昨日自己说要拾粪,韩信便先让他重温张字,又巩固了算术,之后给了他一个筐,当真叫他跟桃溪里孩子们一起干活去了。
张豚也算说到做到,尽管百般不情愿,看到菽浆的份上,还是做了。就是路上用手挡着脸,不愿意让小伙伴们看见,直到发现桃溪里的孩童人手一个小筐挎着,玩的时候有没有真的捡粪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得做出个捡的样儿给父母看,他才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