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出事了?”
裴文弱面上微怔,一丝疑惑从眼底划过,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轻嗤出声:“平日里你们有些小偷小摸,我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看见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胆子越发大了,送给姐姐的东西居然也敢伸手,真当我瞎了不成。”
她音量不大,却没人敢忽略她说的一个字。
店内其他伙计战战兢兢,彼此对视一眼,皆忐忑地低下头,生怕裴文弱注意到自己。
没人敢轻视这位年纪轻轻的当家人,也没人会忘记当初她血洗裴家的手段。
此话一落,掌柜本就疲软的膝盖又往下跌了几分,身子骨抖如筛糠,干瘪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的高蕊哪能错过这种好戏。
她正看得过瘾,忽地想到这些小畜生偷的可是她的宝贝,那价值千金的云锦可不是这几条贱命能相抵的,脸色顿时没这么好看了。
裴文弱观她颜色,心想这位“好姐姐”怕是要不耐烦了,这才出面安抚道:“姐姐稍安勿躁,且等我去库房看一眼。”
高蕊哪能放她单独去,心里头越想那两匹云锦越是痒的紧,连忙挽上她的手臂,姿态亲昵:“好妹妹,姐姐陪你一块儿。”
这位曲尉夫人一边走,还不忘回头睇了一眼这些瑟瑟发抖的小厮,那目光冷如寒冬,语气锋利:
“至于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若真查出些什么,看我不让你姐夫扒了他们一层皮,通通贬去修城墙做苦役。”
因这句话,掌柜好不容易抬起的脊梁又弯了下去。
库房离得并不远。
因为放了不少珍品,裴文弱命人为库房建造三扇门,找了扬州最好的锁匠打的锁,除了她和锦绣坊的掌柜,平日里没人能靠近这三扇门。
二人穿过花厅疾步而来,短短几步路,高蕊只觉一阵花香馥郁,无数名贵花种被裴文弱种在路旁,也不知裴文弱用的什么法子,姹紫嫣红竟在这时节开遍。
高蕊暗暗咂舌,心想她这位妹妹不过一介商贾,日子竟过得如此滋润,又想到她待裴文弱视若亲妹,此女却只拿两匹云锦打发她不说,还闹出这种笑话,当真是小器。
心头悄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高蕊越走越快,先裴文弱一步来到库房不远处,抬眸便瞧见门口站着一名小厮,此人鬼鬼祟祟没个正形,没向她行礼不说,甚至怠于回首,分明是瞧不上她。
这股心头火霎时烧的猛烈。
“好呀,竟被本夫人抓个现行!”
曲尉夫人早年跟随其夫行伍出身,虽说这些年养尊处优,却也没真忘了那身本事。
高蕊暗暗磨牙,拎起曲裾屈膝向前,一脚踹向男人膝弯,正想张嘴训人,却见那名“小厮”竟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吊着脖子在空中转了一圈,正好回过头来。
曲尉夫人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张五官狰狞面色青紫的死人脸。
“啊啊啊——”
高蕊大叫出声,双膝发软,猛地跌坐在地上,在看清那死人五官时,表情更是从恐慌到茫然,而后烙上深深的惊惧。
裴文弱也在这时赶了过来。
她自然是没想到,掌柜方才如此惊恐,竟是因为库房门前多了具尸体。
高蕊抬起头,只见她的好妹妹捂住心口,面上满是震惊,却仍旧强装镇定,双手颤抖地扶起她。
在裴文弱惊讶的眼神下,高蕊挥袖扫开她的手,强撑着站起,一时竟连仪容都不顾,指着她的鼻子便骂了起来:“裴文弱,枉我待你如亲妹,你竟如此歹毒,将这种祸事牵连到我身上!佛口蛇心,当真是个毒妇!”
裴文弱猝不及防挨了一顿骂,秀眉微蹙,黯然神伤:“自从父母亡故后,文弱便视姐姐为血亲,纵然妹妹有错处,姐姐尽管教训便是,何以这般说我?”
她越说越委屈,似乎真要给自己挣个说法,非但没退,反而一把抓住高蕊的手,力道重得让后者无法轻易挣脱。
“听闻姐姐早年与姐夫随军,在军中颇负盛名,姐姐连胡人都不怕,今日不过只是见了具尸体,何须这般动怒?”
裴文弱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想。
“莫非是,姐姐认得此人?”
此话一落,高蕊瞬间慌乱。
“什、什么认得不认得,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极力掩饰,作势就要离开此处,“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你,若是官府上门问起,你便说从未来过这儿。”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裴文弱见她发挥如此稳定,心中不禁松懈几分,面上却更为慎重。
“姐姐当真与此人有瓜葛。”裴文弱加重手中力道,语气严肃,“能让姐姐如此慎重,想必此人定然位高权重。妹妹不过一介白衣,哪里值得贵人如此针对,这滔天祸事绝不是冲着我来的……”
“姐姐,此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