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无上阁门前出现了两个身影,皆披着粗布斗篷,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人上前轻轻叩门,“叩——叩——叩……叩叩叩……”长三声短三声……观门打开了半扇,二人鱼贯而入。
……
宓和玉正在丹房守着丹炉,丹房不算大,中间放了一个半人高的铁制丹炉,四下空空荡荡。
炉上正在炼制宓和玉日常离不了的东西,高温炙烤,房间内热气腾腾。
宓和玉盘腿坐在地板上,依旧披散着头发,穿着那件破旧的棉布长袍,太热,袍子敞开着,里面是一身结实的肌肉,赤足。
有人推门进来,他没有回头也知道不是伏夏,伏夏是绝不敢在他炼丹的时候搅扰的。
“你来了,呵呵。”
宓和玉自顾自打着招呼,却未曾转身。
来人脱下外袍放在地板上,走到宓和玉旁边,也坐到了地上,原来是叶小河。
两人一齐望着丹炉,却无人说话。
片刻,叶小河开口道:“你不要再让瑶珈来了。”
宓和玉望过来:“为何?”
叶小河叹了口气:“她不该来这里。”
宓和玉笑呵呵地:“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如何来不得?”
叶小河急切道:“她是霁儿的娘子……”
宓和玉打断道:“呵呵,她这个新娘子还是我点的呢,你怕不是忘了吧!”
叶小河被抢白,不说话了。
宓和玉还是笑呵呵地:“怎么,你是怕我这陋室丢了国公府的脸,还是怕瑶珈撞见你了?”
叶小河气道:“我次次想与你好生说话,你次次都是这副模样!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商量的,我是要告诉你,今后,我不会再让瑶珈过来,也请你勿再搞什么宴饮!”
宓和玉大笑:“夫人哪,你这就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我搞宴饮,那是为了霁儿啊,他们本是少年夫妻,眼下本该是新婚燕尔,却跟陌生人一般,若不多走动熟识,三年后如何圆房?我一番苦心,你居然跑来质问,真真是好人难做啊……”
叶小河冷笑:“你莫在此巧舌如簧!我说了不让瑶珈再来,她便不能再来!”
宓和玉又大笑:“小河,怎么了,肝火怎的如此之旺,一会儿我拿瓶静心丸给你带走。”
叶小河原本这次过来是想跟宓和玉好生说话的,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总面目全非,一路上都在暗自提醒,一定要保持平静。
怎知才说了两句,又有些失控,心里恨自己没出息,眼泪忍不住噙满了眼眶。
宓和玉见她委屈,心下怜惜,挪过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后颈,柔声道:“好了好了,都怨我。”
叶小河眼角一滴泪水滑落,滴到了宓和玉的虎口。
宓和玉手掌的温度让叶小河有一丝迷糊,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年她十四岁,他二十岁,他是父亲请来的私塾先生,她是暗暗爱慕他的学生……
叶小河推开他,站起了身,她不敢看他,他那双丹凤眼仿佛能摄人心魄,多看一眼都会沉沦。
“小河,你是来问我赵娘子的吧?”宓和玉忽而道。
“无上阁毕竟在国公府内,还请顾忌玉堂的脸面。”叶小河还是气恼。
宓和玉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你不想知道赵娘子是何人吗!”
叶小河咬牙道:“你这些风流情/事,我眼不见也就罢了,你怎能让霁儿和瑶珈撞见,成何体统!若传到玉堂耳中,我又该如何维护你!”
宓和玉又贴近叶小河,他敞着外袍,胸膛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把揽过叶小河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送,贴在叶小河耳边柔声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什么赵娘子王娘子,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你明知我也不会怎样……”
丹房里热气蒸腾,满溢着一股异香。
叶小河想推开他,却根本推不动,宓和玉的手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眼泪又无声落下。
宓和玉索性将她拥入怀中。
两人这样抱着站了很久,没有言语。
直到丹炉里的火渐渐弱下来,两人才分开。
“我走了,你……少吃点这个。”
叶小河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外袍披上,满脸疲惫。
***
盛瑶珈接连好几日没精打采,每到用膳的时候,看着桂妈精心做的菜肴,也提不起食欲,心里觉着根本比不上无上阁的菜肴美味。
她自己也觉反常,因为桂妈的手艺她从小吃到大,从来没有觉得不好吃的时候,难道说那宓真人的厨艺竟真那么绝,吃过一次就让人念念不忘?
躺了几日觉得好些了,身子也觉得有劲儿了,盛瑶珈慢慢有了胃口,每日能吃下一碗饭了,桂妈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