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一趟?我和你去,去趟回来你就死心了!”
她把挂墙边的煤油灯取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要我说,把那米二墙砸了,咱自己往里挪20公分出来做排水沟也是一样的,还不求人!”
杨现话少,跟在她身后听着,不认同也不反驳。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杨语卓站在院子里往天边瞅了一眼。
太阳下去有一段时间了,月亮已经出来,但看位置,这会儿肯定九点都还不到。
回去闲着也没什么事做,也没个手机玩。
她把小布鞋里被踩得细腻的泥沙抖出来,又进家里翻找一阵,跟了上去。
月亮很明,人走着在路上都能投出明晰的影子,根本用不着打灯照亮。
走在前面的吴慧英也不知什么时候吹灭了煤油灯。
模糊的谈话声逐渐弱了,在耳畔响起的是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这个年代并不太平,进村的小偷很多,很多人家都养了狗来看家护院。
他们到的这户人家也一样,人还没靠近,狗吠声已经震耳欲聋。
主人家好像是料到了来人是谁,愣是充耳不闻,好半天了才出门来看。
“谁啊?谁、谁在哪儿?敢来我、我家偷东西,腿都给你打、断!”
这声音一出,杨语卓就认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直射过来,把三人照得睁不开眼。
杨语卓连忙遮住了眼睛:“……”
好好好,用得起手电筒了不起。
了不起的张结巴歪斜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关了手电筒,虚头巴脑地把他们请进屋。
“快、快进屋,这大、大、大晚上的,我当是贼呢。”
嘴条子不利索并不影响他讽刺人的功力。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杨现和吴慧英被噎得没说话。
“叨扰你们了。”杨现硬着头皮说。
张结巴站到门侧,把夫妻俩让进去,煤油灯投出的那束光里朝着外面瞅。
他应该是有些斜视,瞅人的时候总有一种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即视感。
配合着幽暗的灯光,杨语卓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抓紧嘿嘿一笑,按照辈分喊他一声,接着自报家门。
“张叔好,我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杨语卓的声音是非常符和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声线,有点甜甜的,带着些乖巧,但是又很清脆,干净。
辨识度也很高。
杨现和吴慧英一听这声音,猛地回过头来,看向杨语卓。
即便看不清她们的表情,杨语卓也能猜到,他们的眼神中肯定写满了:你怎么来了?!
人都已经上门了,哪有赶出去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个生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进来吧。”张结巴说话不超过三个字时也有不结巴的时候。
“好的,张叔。”杨语卓踏入门槛,打眼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一个人。
周尹。
杨语卓在心里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是哦,周尹是张结巴的儿子。
煤油灯已经点了有一会儿,烧过的棉线灯芯卷曲起来,有一部分浸在油里,光线闪烁着弱了很多。
“张访,剪、剪一下灯芯。”张结巴吩咐道。
张访?
这是张结巴给周尹取的名字?杨语卓心有疑惑。
周尹闻言,起身走向挂着的煤油灯,剪刀伸到燃尽发黑的灯芯,“咔嚓”一下剪了。
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照着他那张五官优越的脸。
杨语卓的观点摇摆不定:兴许……张结巴还真生不出这样的孩子。
鼻子,眼睛,薄唇,没有哪怕一点相似之处。
周尹剪完灯芯,安安静静地坐回凳子上。
张结巴瘸着腿,各间屋子窜了一遍,找齐了三个凳子拿过来,给这一家三口坐下,自己在一旁站着。
杨语卓一看,起身站起来,笑笑,“张叔,您坐吧,我想站会儿。”
“你坐。”张结巴虽然为人不好相处,说话也难听,但极好面子。
村子里什么事儿都传得很快,他可不想明天全村都说他自己坐下,让客人站着!
杨语卓没有多看他那双长度不一样的腿,坚持道,“您坐!”
吴慧英也立刻搭腔,“是啊,老张你坐,小年轻娃娃,让她多站会儿,还长个儿呢。”
张结巴磕磕巴巴地推辞了一会儿,见杨语卓硬要站着,把小凳子空出来,还是坐下了。
明知故问,“你、你们、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