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细雨时止时来,淅淅沥沥又下了几日才放晴。郭霁虽略有些伤风,然她身体自来就好,不过饮了些热汤发了发汗,便如常了。
郭芩便笑她是身子比奴婢还壮,却生了贵女的命,是第一等的命格。
因雨天不利于行,二人便借此在庄园里每日饮酒闲逛,饮食虽无家中精美,乐在可以依着口味随意饮食,且卧起醒睡亦得自由。
长日消磨,或于园中赏景,或驾车出游,或寻了附近亦有庄园的闺中密友相与投壶、围棋、掷骰子、射覆……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黄夫人与姜氏亦命家人前来探望,见二人愿游几日,又有别家贵女相依为伴,也不急着来催,只多派遣家仆前来护卫。
其中亦有几个性子豪爽的,约好了待天晴了骑马驱驰于原野中。
郭芩是不去的,她自幼受母亲熏陶,性子更近于黄氏母家。这黄氏历来出大夫,与郭氏军功起家的不同,在女子教养上更以举动典雅温柔为务。且这郭芩自小娇养,一点苦不愿吃,骑马这等苦事她是避之不及的。
郭霁却不同,她出身武家,受父亲影响甚重,虽然年小力弱,骑射等事却极感兴趣。
那一日天果然晴了,公孙家的女公子——公孙懋的第三女公孙萦便下了帖子命人一一分送与闺中密友们。其中自有不愿来的,便相约着去逛黄氏母家在此处的庄园去了,据说里面山石玲珑、池泽蜿蜒,更有南北东西各处的珍奇异草不胜枚举。
响应公孙萦的也不少,有天子第八女永安县主、邵韬之女邵璟的异母妹邵朱、姜家的六女公子、黎阳营都尉蔡都幼妹蔡小娘等人,自然郭霁也来了。
众人约定在桑水之滨的苍茫草野见面,此处虽比不得桑林前的盛景,然而蜿蜒桑水犹如丝带,向上可溯至白云天际,向下可流至遥远人家,汇入渭北。待过得几多城邑,终将流入黄河,随之滔滔奔流大海。
这些人都是自小相识的,见了难免说笑一番,彼此互道寒暄。
永安县主与公孙萦先就说起太子妃生病的事,公孙萦便笑道:“昨日我母亲带我去东宫瞧了太子妃,已经能起来了,气色也好。”
永安县主听了也自欢喜:“那便好,日前我入宫去见太后,她老人家还惦记得很呢。她最喜欢公孙太子妃贤良诚敬,说比我们几个都好,比太子更孝顺体贴。”
公孙萦是个沉稳的,虽心中欢喜,却也不喜形于色,忙道:“太子妃能得太后垂爱,实乃得幸于天。但太子殿下与公主们的贤孝人人见得,自可为天下楷模。”
郭霁等人听了都暗叹这公孙萦真是一个缝都不露的谨慎,公孙家的女儿果真出类拔萃。
太子妃自小艳冠雍都,淑慎端惠之名达于四方,作为储妃人选,除了当初情势使然外,也是众望所归。
就是这公孙萦,虽然容貌比之太子妃略差一等,贤名也不如,却沉稳练达,处事平和。
永安县主虽然一向目中无人,却不敢小看公孙家的女儿,先不说公孙家的实力,就是公孙太子妃将来也是要母仪天下的。
于是她也不怠慢,难得地自谦了一番,又夸赞太子妃如何如何。
同永安县主最熟悉的却是邵朱,这邵朱虽然是庶女,却养在清平县主名下,常跟着清平县主与宗室女子来往。
她想起上次在她兄长邵璟的渭北猎场赛马时,永安县主伤了脚的事,便上前问候脚伤如何。
郭霁这就想起来了,西苑那日永安县主曾经因邵璟有了猎场却不请她的事还埋怨了。但是那之后邵璟很快就去了晋州任刺史去了。自然不能再邀永安县主过去。听邵朱的意思,必然是她按照兄长的吩咐又补请公主去玩了一次才罢。
永安县主忙跺了跺脚,道:“你瞧,这不是全好了?难为你还惦记着了。上次赛马可真尽兴,可惜你兄长去了晋州,少了趣味。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同他比一比,看他这个骁骑营的中郎将能否比得上我的‘挟翼’。”
邵朱到底收敛些,道:“县主巾帼不让须眉,我兄长岂敢不知进退?”
永安县主便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合着他们都是知进退,我才赢的?那我更该和邵璟比一比了,满京城里也就他敢‘不知进退’。”
邵朱又是笑,又是急,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县主别冤枉好人。”
永安县主道:“是不是冤枉,得等邵璟回来才知道。可是你没听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邵朱便道:“我瞧他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非要去晋州‘度田’,晋州那个地方,多少德高望重的去了都不行,哪里是他能摆平的?”
郭霁等人也早听说了,这邵璟自离了雍都,走走停停、各处赏赏,沿着汾河古道见天儿的游赏,硬是走了一个多月。起初晋州世家豪族们还以为他是在考察地情及民况,紧张的不得了。后来见他带着一帮属下四处吃喝观赏,闲暇时做的诗都传到晋阳去了,不过就是借机观赏风光,游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