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不得已又去找了韩茵。
韩茵正翻看着她的检查报告,直到翻到末页看完,顺手将报告搁置在桌面,抬头问贺知意一句。
“药断了吗?”
贺知意闻声摇了摇头。
贺知意今天的状态看着不是很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神色困倦。自那事过后,她又一连失眠了好长时间,别的药有正常在吃,却好像没什么用。
安眠药贺知意也不敢吃太多。
睡眠不足给贺知意的工作也造成了影响,楼从心注意到她状态越来越差,不时有意提点两句,却没太过严厉。楼从心大概知道了真相。
但贺知意已经无暇顾及,她跟楼从心说完话后没两天就提了离职申请,只是审批结果一直没有下来。贺知意在那之后也更换了住处,很快搬离了公司安排的地方。
贺知意也没再去过公司,期间忙着找别的兼职,这中途噩梦频发,失眠的症状也重新出现,一直持续到如今不得已找上韩茵。
“最近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韩茵轻声询问,语气间透着难察的关切。
贺知意垂眸沉默良久,她今天没有扎上头发,不知不觉那头发越发的长,自贺知意头顶柔顺垂下,乌黑一片宛如瀑布,衬得贺知意那张白皙的脸越发娇小苍白。
贺知意其实有个问题想知道,她想问韩茵,可无凭无据之下,问出那种问题不免过于冒犯。她索性选择沉默,却也并非不愿回答韩茵的问题。
她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不能告诉韩茵,那个大名鼎鼎的商人,那个资本圈诧咤风云的商望津,有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种事光是听着都有够荒谬,更何况韩茵跟商望津也认识。
一刹那间,贺知意突然意识到什么。
“韩医生,商先生,是不是跟您问过有关我的事?”
贺知意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但等来的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韩茵并没有否认,这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贺知意刚刚所说的话。
韩茵真的在帮商望津,帮商望津确定她跟商望津的关系。然后父亲和女儿都需要看心理医生。
贺知意突然觉得讽刺。
“很抱歉,贺小姐,我想贺小姐也知道,以商先生的能力,即使没有我,想查什么也能轻而易举的查到。”
“我只是觉得,说不定这样可以帮到你。”
贺知意垂着头,唇不自觉勾了起来。
是啊,她一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如今突然天降一个这么厉害的亲生父亲,怎么能不算好事呢。商望津那样照顾她,帮她通融,给她开后门,帮她的理想铺路。
有什么不好呢。
没什么不好的。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韩医生,谢谢您之前的帮助,我想我该走了。”
贺知意哑声说完,起身朝韩茵郑重鞠了一躬,未等韩茵回应,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或许她该换个心理医生了。
以前都没觉得,原来失眠这么难受,原来噩梦也这么折磨人。
要冬天了,说不定很快就要过年了。
突然好想过年。
—
贺知意的离职审批没有被通过。
贺知意有些意外,却也觉得意料之中,说不定又是商望津从中左右。但她铁了心不会再去了,她不是只有商望津,更不是只能靠商望津。
她更不需要这迟来的施舍。
意外的是,贺知意从医院离开的那晚,楼从心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贺知意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从心。
贺知意发自内心的尊敬楼从心,楼从心费心费力亲自带她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走到最后贺知意突然退出,甚至没有给楼从心那边打过一声招呼。
出租屋有些寂寥,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也让人心急火燎,贺知意无奈,最后还是按了接听。贺知意仍在犹豫要不要先开口问好,但对面的话已经铺天盖地砸来。
“安排你做的那个项目企划方案呢?不是叫你次日一早发初稿给我。还叫你跟小吴对接一下a方案后续的工作,你是全都搁置了吗?”
楼从心的语气不改,一如往日严厉。
贺知意吞吞吐吐,闷声回应。
“楼经理,对不起,我、我已经申请辞职了。”
“嗯,我知道。”楼从心平静回应。
贺知意有些哑然,正想开口再说什么,却听楼从心再度开口。
“是我留的你。”
简短一句,叫贺知意心尖发颤,连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在发抖。贺知意瞳孔微怔,只觉得心绪翻涌,一时无法镇静下去。
“正好,贺知意,你听清楚了,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而不是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