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带羞恼地背过身去,目光扫过自己亲手准备的那一排灯笼,忽然想起城破之后的第一个观灯节,她被困在道观之中修行,他偷偷命人送进来的那盏兔子灯。
沈令仪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回身看他,刚想说“我希望表哥留下”,就被程楚池打断。
他拱手,认真道:“是我失言,表妹无须在意。”
沈令仪侧身避开,以帕遮面,不敢受他的礼。
程楚池顿了一下,继续道:“想来七月的灯会必定是极为壮观的,多谢表妹告知,我……自会留下。”
沈令仪手中的帕子飘然落地。
她将池表哥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沈令仪忍不住侧过身,微微抬起头,视线自下而上地,想要偷偷看程楚池一眼。
结果才一抬眼,便与正弯腰捡帕子的程楚池看了个对眼,两人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一起。
“你的帕子……”
“那今年观灯,表哥可要陪我一同去看。”沈令仪仿佛受了惊吓,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便口不择言道。
她自己也被这份大胆吓了一跳,匆匆瞥过头去,不敢再看程楚池。
她有些羞涩,也有些懊恼,只能悄悄将兔子灯挡在面前,希冀他也别看自己。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
程楚池看着少女灯下的脸庞,仿佛揉进了光晕,明艳似琉璃,婉转若春水,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不可方物之美。
想到她刚才那样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神情,一向自持沉稳的程楚池也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本不该被说出口的喃喃低语:“好。”
沈令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有些雀跃地从灯后歪出脑袋:“那便说好了,不可食言。”
程楚池点点头,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但他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像一块被人捂热了的寒冰玉石,只剩下温润。
沈令仪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想与程楚池多呆一会,但她毕竟是个闺阁女子,犹豫再三,还是绞着手留下一句“那我便先走了,表哥早些休息”,转身带着等在不远处的昭儿快步离开。
徒留下程楚池一人,将那一盏盏灯全部取下收拢,带回了外院。
*
夜里,姚黄睡得迷迷糊糊时,便听到帐中有了声音,她透过窗纱往外看去,估摸着才三更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身。
二小姐这几日不知为何,睡得都不如往常安稳,总是半夜醒来。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管多么困,也都只能老老实实爬起来服侍。
她披着一件小袄凑到帷帐外,小声问道:“小姐,可是要喝茶?”
帷帐内,沈秀莹警惕地应了一声。
她把姚黄打发出去烧水,自己披着披风靠坐起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她应该是穿越进了一本古早宫廷虐恋小说中,还运气超衰地穿成了书中下场悲惨的白莲花反派女配。
刚确定这个猜测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小说进展到哪里了?她有没有和太子勾搭上,把女主的脸划花了?
为了得到答案,刚穿来的前几天,她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只是将勉强记得的几个剧情关键点在脑内反复推敲后,便冷旁观。
幸好,她穿在剧情刚刚开始的时候,女主还没成为太子妃,一切都还来得及。
*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太太投河自尽了。”秋岚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沈令仪放下手里的棋谱,抚了抚裙摆,柔声道:“别急,你慢慢说。”
其实怎么回事,沈令仪心中早已清楚,无非就是大房一家听说一个月后,太后将会举办百花宴,邀请重臣家的小姐们去金明苑赏花。
虽然名为赏花,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在给几位即将成年的皇子们挑选皇妃,运气好些的,说不定还能一飞冲天成为太子妃,甚至将来的皇后。
因此各家都卯足了劲,想要自家的姑娘能够得到太后的欢心。
众所周知,太后最重规矩,最讲体统,因此京城里那些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又放出来的女官便成了香饽饽,一时间被众人高价聘请。
而她的母亲周绮更是以势压人,硬是从孙翰林家抢了一个范姓的教养姑姑来家里,教她和妹妹规矩礼仪。
谁知沈家大房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大伯母便想让自己的嫡出女儿沈如玉跟着沾沾光,说不定哪天,就有天大的机缘落在身上也说不定。
周绮当然不肯,二房有两个女儿需要教养,一个姑姑本就勉强,更何况二房与大房素来不和,岂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道理。
见周绮不肯答应,刘老太太便被大儿媳天天追着哭,哭得她头疾都犯了。
其实这两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