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巢息山,向来是凰巢之主的尊贵圣地,除了王及其仆从,平凡百姓根本不得近前,而息山夜氏,自创世起便追随初代凤王凰后,作为守卫息山的亲兵居于王之脚下,令各方势力忌惮。
当然,在昏庸代王统治时期,夜氏以及其他与代王一流同污的势力皆不讨好,只得凭借强硬手段维持秩序罢了。
九尾凰王突然降世是连代王都无从预料的,奉媱原本想趁着新生凰王年幼无知掐死于初生之际以维护自己的权势,不曾想自先代凤王凰后陨落后便与凰巢拒相往来的御龙墟之主——帝君漓黙竟然亲自前来庇护,从天兆降临到凰王化形数十天的时间里,细致入微毫无纰漏的照顾,让奉媱的野心昭然若揭。
暴虐执政一等罪,荒淫无度二等罪,企图弑主夺权罪上加罪。
念笙很幸运,在苟延残喘之际经历了一番权政更迭,得以保全念家上下圆了心愿,却又十分不幸,在奉媱伏诛之时油尽灯枯。
“孤?”
轻抚凤尾花的手微微一颤,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那个女人的回眸一笑刻进了已为青年的念梵眼睛里:“孤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自被岚幽带入息山,一直到现在已过数十载,念梵终于明白,凰王看着他们时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愫是什么……
学识渊博境界临圣,掌控占卜可与天道相争,备受子民敬爱尊崇的凰王,竟然也会有孤独这种感受。
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几乎日日,凰王都泡在天机楼,也是几乎日日,那位在他来到息山之前便已成常客的大人,总是笑眯眯的冲他打个招呼,便盘腿打坐守在天华殿外,一守就是凰王出关。天华殿内天机楼与天藏阁乃为占卜禁地,设有唯独九尾之王能够入内的结界,不知为何,这位大人却来去自由,但从不越矩。
而岚幽对他的准时到来视若无睹,明明眼神中的孤寂在看到他来的那一刹那横扫一空,却从不搁下面子给这位大人一分好脸色看。
他实在不懂,斗胆一问,那人只道是特意前来为凰王护法。
但凭凰王的修为,又有什么需要别人为之护法的?
这个疑问在不久之后便被解开了,他依照往常一样前往天华殿汇报毕日所学,却被殿宇上空笼罩的浓密阴云压抑的走不动一步,那位大人在天华殿外,难得急的脸色苍白想要闯进去却又迟疑一瞬退步三尺,见他在高阶之下手足无措竟然不顾一切将他带到天华殿门口。
“像往常一样,你与她说说话!”
说是像往常一样,但此时此景又怎么与往日相比拟,念梵从未见过这位大人这般焦躁不安,哆哆嗦嗦的唤道:“王,少司命念梵静候传召!”
镂空的木雕大门,传出泠泠的幽香,风声呼啸,唯独没能听到那声懒散的应允。
“王?”
他皱着眉头再喊一声,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声音沉入了静寂。
他慌乱的伸手想要去推开那扇门,却忘了上面古老的结界,在被强烈的冲击力撞出去的同时,他看到那位大人不顾一切的破开结界踹开殿门,旁若无人的走了进去。
准确的说是脚不沾地的飞跑,眨眼间身影便淹没在深殿之中。
原来凰王真的会出事,哪怕已经濒临圣境的至高修为,哪怕她本就是天之骄子。他不知在天华殿外痴痴发呆了多久,天上的滚雷一次又一次的落在穹顶,再被一道莫名的结界强硬的弹开,一直到那个男人一脸疲惫的抱着昏死的凰王走出殿门。
念梵第一次见到一直为他顶起一片天地的女人如此脆弱的一面,
“寻些侍女去云桐水榭照顾她休息,莫要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事。”
念梵还是呆呆的愣在原地,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王,怎么能是这种需人救助的模样。男人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瞬间变了脸色,原本温和的模样此时压抑的比方才的雷云还要恐怖:“念梵。”
他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对上男人阴翳的眼睛。
“身为少司命,以及未来的司命,你所要做的只有一件……”
“永远相信你们的王。”
那日后,这位大人便再未来过凰巢,而岚幽也未曾踏出过寝宫云桐水榭,似乎是被天雷伤到了元气,一直静静养了数月之久,才突然出现在五司宫。
云鹤体弱,一直与老司音呆在五司宫修习音律,他们二人已承少司之职,自当替凰王尽忠职守,而这次,凰王竟然将整个凰巢的政务悉数托给了二人,甚至不允许一直帮助他们修习的夜家公子夜溪插手一二。
然后便带着玖音彻底离开了凰巢。
这对尚且年轻并对凰王一直深信不疑的念梵来说,无异于信仰的崩塌。
凰王为什么离开了凰巢……是因为之前天华殿出的事情吗?有什么事是凰王摆不平的,还是说连王都不再是绝对强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