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周嫂子坐了,有意问到:“虽说该守孝二十七个月,我今满了一年,是不是能出门了?”
周嫂子对她说:“自然能出了。四娘有什么事要出门?”
顾观月摸了几颗荔枝递在周嫂子手中,说到:“六月初六是公爹大寿,我想去街上给他寻个合眼的礼物。街上什么情形,嫂子跟我说说,我久不出门,心里发怵呢。”
周嫂子来了三四年,也知道些情况,先给她出主意:“太公最喜抄经,要跟这个有关的,就好了。”
一边将荔枝珍重放进荷包里,又说:“街上也没甚新鲜的。咱宝应靠着扬州城,倒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多,贩茶、贩瓷器、贩草药香料的,什么都有。年前西市瓦子里,又多了两个戏班子,连贩戏服的都来了。要说不一样呢,自打前几年来了新的县太爷,日子更宽松了,盐便宜了一文钱,街上小娘子也多起来。”
顾观月见她说得热闹,显然消息灵通,她想起户籍律书说得不甚清晰,又问:“咱们这里能立女户吗?”
周嫂子警醒道:“四娘说的是女子承财立户的事儿?听是听过,不大懂得。这也不是你该想的事儿。”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前面闹起来,急忙走来看。
还不等到跟前,顾观月就听小曹氏喊了两遍“大伯哥小婶子”,心中噌地生起一股无名火。
今日两桩事,实在都令人恼火,如何忍得!
她上前先查看曹老安人,见无事,才冷冷道:“嫂子慎言!没凭没据最好别乱说!你们吵架不要攀扯我,我顾观月若是看上谁,也绝不会是他李三郎。我谨言慎行替四郎守着寡,碍着你们什么了!”
李蔚与小曹氏被她神情镇住,一时无话可说。
曹老安人还算公道,先骂李蔚:“为了你媳妇一句话,连亲娘都推倒了,生怕没人看笑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责问小曹氏,“捕风捉影的事儿,就闹起来!糟蹋自家男人名声,哪里是过日子的样儿!你弟妹是个极稳妥的,再不许你拿她说嘴!”
李蔚先服了软,道:“是儿子不小心,碰着娘了,给娘赔不是。”
小曹氏见顾观月一派坦然,曹老安人生了气,又怀疑起来:“别是二姐与四娘有过节,拿我作筏子吧?杏姐说的,我听岔了?”也不说话。
顾观月不管他们怎么想,气得喊杏姐:“进来把这地上摔的茶碗收拾了,闹得什么。”
事发出来,杏姐和芳儿还在灶上呢,虽不敢近前看,也听见是为什么吵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哪里来的耳报神,这里没说完,那边就吵起来了。”
杏姐急得扯芳儿的袖子:“可不敢把我的话说给你们三娘听了,我原是说着玩的。”
芳儿忙道:“我还嫌不够惹事么,咱都快住了嘴吧。”
听见顾观月喊,杏姐才从灶上过来,低头拾掇起来。
顾观月甩了手,不发一言走回来。
张娘子站在院中听了满耳朵的腌臜话,见女儿回来,她又落泪。
顾观月想着今日两桩事,何曾受过这些气,便对她说:“您别哭了,我带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