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倒地声却比他的脚步更快。
“公主...”
“世子,不可啊。”
他的部下在身后伸手惊呼,可李漠已经迈入了门槛,门扉处,那抹绯红的身影,盈盈不堪一握。
“你们不准过来。”部下的脚步,迎风顿在原地。
轻盈的裙踞被门扉关起的风吹起一角,而后春光被人尽数关在门外。
门内。
一盏清茶袅袅飘着雾气。
一柄锃亮的匕首,抵在李漠颈侧。李漠轻笑一声,唇边流出些苦涩的恨意来,“公主?”
原来,公主早已卫衡串通好,他的担忧情急都只是个笑话。
他被两人合力制住,身前是靠坐在矮榻前,品茶冷笑的卫衡。
卫衡气定神闲,目光细细地从他脸上扫过,嘴角勾起,“昌宁,你与他还真是情真意切呐,叫人怪感动的。”
不经意轻抬的眼皮下,是无尽的慵懒,蔑视。
昌宁回头冷冷地睨了卫衡一眼,手中动作一紧,匕首露出寒光,在李漠颈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汩汩地往外冒。
李漠的目光空切而绝望,充满了绝望与信念崩塌后的深深无力。
“公主,为何这么对我?”
姜采盈刀刃抵得更深,“不如让本公主来问问你,你淮西李氏,又是如何对我的?”
“你,都知道了?”
一丝难言的痛苦在他眸中闪烁,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片刻,他便又沉眸道:“公主,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害过你性命。”
多么可笑!
那根布条死死勒住她的咽喉之前,她也曾以为李漠永远不会那么做。
“少帝势微,致使各地法度荒废,刁民成风,各地诸侯蠢蠢欲动,边境滋扰不断,若无一人揽政匡扶,压制各方,大云朝岂不气数将尽?”
姜采盈被气笑,“你倒是会为自己的狼子野心开脱。”
“少帝势微,身为臣子本该为陛下尽责分忧,肃清不正风气。而你李家完全不顾先祖荫蔽,趁新帝根基不稳,便妄想逼宫篡位取而代之?让我来想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忆起梦中惨状,姜采盈手脚发凉,指尖抖得厉害。
“李漠,你口口声声说与本公主情深,实则只是不想搅黄这桩婚事。因为你们根本就是想在我们大婚那日,皇宫守备最为松懈的那日行事,对不对?”
今日她粉黛钗群极为简单,一根步摇在乌发上颤颤摇摆。说话时,她肌肉紧绷,气息急促,一双凤眸里蓄满水光。
李漠闻言,滞在原地。
这场行动的细节,他只与父亲演练过几次,旁人如何得知?
一旁的端坐的卫衡,此时也眉尾上挑,一双清冷双眸带着审视,落在她身上。
他默然,目光远移,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采盈面颊被气得发红,连唇也止不住抖,“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愤愤转过头去,俯身欲将卫衡面前矮案上的几沓纸拿起,卫衡温热的掌覆在她青葱的柔荑上,却被她重重挣开。
卫衡的眼神,就这样跟在她身后,看她将那沓纸甩在李漠脸上,“荆州,蓟州,东云台,紫霞关...甚至还有今日所谓的流寇,李漠,你还想狡辩?”
卫衡指节分明的手,拿起茶盏轻抿一口,若不可闻地轻啧一声。
叹她实在太莽,沉不住性子。
李漠反唇相讥,“那又如何?公主,难道大云朝就该永远姓姜?往前数几百年,若无李家,何来的你们姜氏王朝?”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你自以为联合卫衡,扳倒了我李氏一族,可我告诉你,公主,身居高位者,有哪一个人心不贪?你看看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他似乎无欲无求,可他内心所求,也必定与你心生有二。”
“为何?只因这天下不姓卫,而姓姜。”
姜采盈闻言,转过脖子往后看去。
卫衡气定神闲,似乎完全未受到任何影响,仍品着那茶。只不过一个抬眼,暴露了他眼神中的暴虐肃杀。
“咻”地一声,外头传来火信子炸响日空的声响。
下一秒,竹屋四面被人纷至沓开,明晃晃的刀面倒影出竹影,也映射出寒光。
一群人将剑尖抵在卫衡颈侧,也不妨碍他将最后一口茶喝尽,气定神闲地撑手,将衣袍摸得服帖。
气势陡然倒转,姜采盈气急,眼神也猝然像寒冰一般坚毅。她握紧手中的刀刃,重重地朝他的胸膛刺下去。
刘德光眼疾手快,伸腿一踢,匕首“哐当”一声,在地面弹了几下,金属鸣声一圈圈变弱,最后安静地躺在地上。
姜采盈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卫衡伸开掌,轻轻一托稳住她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