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倒是甚好。”他夹起一片看上去已煮得辣到灵魂里的肉片。
“感谢王爷的款待!”千叩万谢,罗千满脸洋溢着感恩戴德之情,也提起了筷子。一片香干入嘴,辣得她七孔生烟,狼狈地涕泪横流。
“没想到王爷如此能吃辣,小人甘拜下风!王府的饮食风格为何截然不同?”若在平时,罗千说这话肯定要再掂量一番,毕竟这是在吐槽王府餐食清汤寡水,但在酒的作用下,她没管住嘴。
“克制。”顾汐知放下筷子。
“王爷严于律己,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罗千虽然已是醉醺醺,但拍马屁的功夫还没有减弱。
顾汐知心道,连喝两杯“鉴心”还能睁着眼说瞎话,罗千的酒量确实不小。
“感谢王爷在小人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罗千没齿难忘,定为王爷商行的复兴鞠躬尽瘁!”罗千又干了一杯,此时头已沉到抬不起来了。
“初见王爷时如有顶撞和误会,还望王爷海涵,小人自罚一杯!”罗千继续。罗千也纳闷,这么烈的酒,按理说,不过三杯就倒,但这都是第四杯了。
同样诧异的还有顾汐知,一般人喝下一杯鉴心酒,就开始掏心掏肺说真心话,罗千撑到现在还能装,足见她的心思藏得够深,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这凤鸣山独酿的鉴心酒最厉害之处,便是让饮酒之人一直喝到酒后吐真言才会饶过对方,使其睡去。
顾汐知倒要看看,罗千还可以喝多少杯。
“炭快烧没了。”要倒不倒的罗千指着火锅说,得再添点。
“本王吃完了。”
“不行不行,这就灭了,不尽兴!”一股莫名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劲儿在罗千胸口涌着,“我去找点东西烧,让王爷尽兴!”她在屋里摇摇晃晃走了一圈,看到了墙上沈墨言画的那幅画,一把扯了下来:“找到可以烧的东西了。”
看到罗千的举动,顾汐知寻思着她至少已经半醉。那幅画是这间陋室里唯一的装饰。
“烧了烧了。”罗千把画揉搓一番,一边撕一边往铜锅底塞,顺手又兀自喝了三杯。
七杯下去,罗千感觉脑子已转不动,眼皮很沉,甚至眼前的事物都变得不太真实。
顾汐知静静看着罗千。戴着面具似乎不太舒服,她一把摘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已不似平日那般故作精神饱满状。
时机已到。
顾汐知开口:“你为何潜伏在本王这?”
他想知道罗千为何投奔于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但这话在罗千听起来,就不是顾汐知说的那样了。火光摇曳中,桌对面的,是位眉眼多情的公子哥,他微眯着桃花眼问她:“你为何来本公子这了?”
不是沈墨言,还能是谁?
罗千双眼泛红,长睫毛的阴影正落在脸颊之上,在跳跃的烛光和炭火的映衬下,睫羽如蝴蝶翅膀般微微扇动。她缓缓开口,语气无奈又伤感:“哥哥,我喜欢你,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
这句话说完,罗千双眼合上,一头扎在桌上睡着了,炭火的火苗也熄了。
数年以来,顾汐知用鉴心审讯过的细作、战俘、犯人不计其数,从未有人说出过这样的答案。鉴心只鉴真心,若这就是罗千的真心,那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眼前这个人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看着面前喝了七杯鉴心才倒下的罗千,顾汐知陷入沉思。
一直待在门外的谨言方才看到屋内光线暗了一些,正欲推开门问要不要再添点炭,就听到了罗千的“深情告白”。“哥哥”这一声听得他鸡皮骤起。
“这罗千,竟对王爷有非分之想!难道是被派来勾引王爷的细作?!”他脱口而出,打断了顾汐知的思绪。
“走。”顾汐知起身,拂袖把桌上灯座里的烛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