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下臣所知,她们不过是奉廖将军之令,请殿下暂移玉趾,前往宫外别院……”
他这慢缓温吞,说话半日都说不到他真正想说的点子上的方式叫余瑶有些不耐烦。
扫那些瑟缩着跪作一团的宫人一眼,余瑶面无表情,道:“无甚理由,长安自少时便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宫中诸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我便是毫无缘由将她们赶出去,也是但随我心意,她们亦不敢多置一词。”
这般对话听着就好似,有一人问你“你今日因何摔了那盘子,吓在场服侍的人一跳”,你却答“因我心情不佳,想砸便砸了,她们亦不敢多说些什么”般傲慢又无礼。
倘若在太平盛世,身为皇室中人,因地位尊贵,她傲慢些旁人也确实只可忍气吞声,将心中怒意忍下,但如今世事不同,以现下这皇权飘摇、内忧外患,这公主更是孑然一身、无所凭依的现状,她还这般大言不惭、行事恣意,便很有些拎不太清、目光浅短的意味。
在场的两位将领,哪个不可在瞬时取了她性命,将她斩于刀下,且迫于形势,朝臣中再崇尚正统、再迂腐拘泥的也会默认,只要他惜命,他就会默认这公主的死亡,而不去为她发声。
到底是公主,而非皇子,并不值得。
风雨飘摇之时,身份这东西最不值钱,态度这东西最易害人,所以才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她虽是女子,但这个道理浅显,她是懂,还是不懂?
旁边廖宇立听着忍不住又要皱眉,两亲兵投以愤怒又轻蔑的视线,瞿雪风似是也莫名着了怒,脸色微微沉下不再言语。
余瑶扫在场一圈,吃吃笑一声,竟是同他们相反地愉悦地笑了起来,她将手上匕首轻快地转了几下,含着笑一一看过他们的脸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后脚步轻动,示意他们跟着看。
“长安可不曾说笑。”她说,脚步轻移,露出身后跌倒下的人来,“我一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老皇帝、太子清楚,先前长乐宫服侍的宫人清楚,皇宫内待的年头较久的宫女小太监也清楚。倒是你们,初来乍到,老皇帝又早有隐瞒,兴许不知,连廖老将军都不知。”
“廖将军知道的,是我少时患有痴症。”
余瑶笑着,露出她脚下李不遇瘫倒在那里。
也不知断气没有、人还在不在,总之他跌伏在那,一动不动,身下一大滩蜿蜒而出的血迹,浸透他的衣裳,浸湿余瑶的鞋底。
但她却在和瞿雪风一干人说上话时就混不在意,好似脚下不曾有一个人性命正逐渐丧失,他们先前也只顾同余瑶应对,不曾发觉。
“但果真是痴症?廖将军就不曾想过?”余瑶踢了踢脚下李不遇,柔声,“是疯症。看着如同常人,能读会写,但发作起来,将一宫宫人屠戮殆尽我也是干过的。鲜血满地,这,还远远比不上。”
她含笑立在血泊旁,口中吐出的话至疯至狂至轻描淡写。
若说他们作兵士的手上鲜血无数那是为了保家卫国、庇妻护子足可原谅,那她余瑶疯症发作、屠戮宫人,她之父兄还不阻止惩戒,任她长为如此性子便是残酷狠毒、不可饶恕。
廖宇立脸色一变,瞿雪风沉下面容,宫人们惊恐抱成一团,原本还安安静静,强压哭声听候发落,现下却已有些克制不住,低低地呜咽起来。
余瑶道:“这人,也是因为我想杀所以我才杀,那么……”
她的目光投向瞿雪风:“王爷满意长安的答案了么?”
一个眼神漠然,一个目色不明,谁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互相间用眼神交流了些什么。
廖宇立按着佩刀大踏步过来,瞿雪风紧跟着动作。
“让开!”
抬手翻起地上跌伏着的人,使其脸面朝上,廖宇立试探了下李不遇的鼻息,还有,但非常的弱。
便转首朝着那群低低哭泣着的宫人声色俱厉地呵斥:“哭什么!还不快寻个太医,拿块包扎的条布过来!一帮废物!”
能逼得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廖宇立发怒……
余瑶脸色不变,无视那一干人等的骚动,与宫女们行进的路线相反,正要跨出宫门。
“铛——”
两亲兵手上的长缨在她面前一架,严严实实挡了她去路不说还随附一道阴恻恻、含着隐怒的声音:“殿下,廖将军和我们将军还未曾发话,您不妨稍候。”
忍了忍,又补:“眼下情势比人强,公主殿下不妨放下您高贵的架子,也不管您疯证不疯证,稍候,等我们将军发落。”
余瑶脸色当即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