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的小娘子转过头,伤痕累累的面庞瞬间使得陆青斐眉眼间的笑意凝结成冰。
他立刻下马飞奔过去,盼康牵住两匹马,焦急地跟在后面。
原本俏丽的脸蛋满布紫紫红红的瘀点,明显是两个巴掌印。对方定是使出大力气,打得她的嘴角都有零星血点。
陆青斐离得近了才发现除却这些显眼的痕迹,她的眼角和额间还有不少细长的血痕,瞧着像是指甲挠出来的。
他端详着姚静衡侧脸的伤,压平的长眉不怒自威。“谁打的?”
姚静衡眸光空空,陆青斐仿佛一眼就能瞧见他在她眼底的倒影。
几粒雪花落上他的长睫,她喃喃道:“梦里也在下雪?”
“我是真的。”
姚静衡抖落发顶和肩头的雪,些微睁大眼睛,像是终于回神了。“陆......郎君?”
陆青斐直接揽住她的肩把她扶起来站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将他冷肃的视线带向她的身侧。
他蹙着眉心抽出横刀,又让盼康绷直锁链,在锁链和姚静衡的手腕间留出一小截距离。
冷森森的刀背几乎贴上她的肌肤,陆青斐忽而让她看天边,手里一刀斩开链子。
“多谢陆郎君。”姚静衡神情安宁地扭扭手腕,好似只是在街上与人寒暄,“陆郎君怎会出现山里?”
她平静得过于怪异,陆青斐直问:“程谨呢?”
“我不知道。”姚静衡摇摇头,“他说落了什么文书要回去拿,我独自在山里,没多久就被阿爹阿姐捉回家去。”
“然后他们打了你?”
“是。”
“你逃了出来?”
她笑着说:“多亏陆郎君的针盒,否则我这张脸肯定会被阿爹阿姐打破相,本来也不算多好看,再丑一些就真的没眼看了。”
肩头又开始积起一层薄薄的雪,姚静衡倏然感到肩膀发沉,赶忙提醒:“雪下大了,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青斐不再说话,解下裘衣裹住她就抱到马背上坐好。
“我要在这儿等他。”姚静衡扭过脸急急说道。
“别骗我了。”陆青斐圈住她乱动的腰身,单手策马飞越雪地,一口气奔出梁泉的地界。
薄暮时分,三人踏上官道。道旁开设大大小小的客店,门首都已挂上红灯笼。客店之间搭有连排的茶棚,歇脚的行路人三五成群地围聚在火堆边,拉车的驴和牛踢踏着蹄子,鼻孔里冒出两长串白气。
牲畜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和呼啸的寒风都没有打倒姚静衡的好奇心,她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又借着结冰的路面滑去对面的茶棚看两眼,不时转身朝陆青斐和盼康招招手,示意他们快些跟上。
盼康也举起胳膊朝她挥一挥,待姚静衡转回去,他指指自己脑袋,忧心地看向陆青斐。
“连你都发现她不对劲了,可见她有多严重。”他环抱手臂,盯着她的背影。
姚静衡脚下打滑,一个倒栽葱摔进雪堆里。
陆青斐立时冲过去把她拔出来,她脸上沾满雪粒子,显得一双瞳仁尤其黝黑。这模样甚是滑稽,令他哑然失笑。
她喜气洋洋地捧起一堆雪。“这不是梁泉的雪,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瞧见别的地方落的雪。”
“天底下的雪不都是相同的吗?”陆青斐攥了个雪球,稍微站远些投向姚静衡。
他没使什么力,圆滚滚的雪球完好地被她接住。“梁泉的雪是灰的,外面的雪更白,就像天上的云一样白。”
牵马赶来的盼康遭了殃,两个雪球同时砸在他胸前,有些雪块钻进衣领,冷得他一顿手舞足蹈。
“不能趁人牵马的时候搞偷袭。”盼康跳着脚控诉,“有本事单挑。”
陆青斐两手掂着比牛头还大的雪球,问道:“你要和谁单挑?”
“当然是和姚小娘子单挑,我怎配做小郎君的对手?”盼康点头哈腰地说完,接连不断的小雪球铺天盖地飞来。
姚静衡左右开弓,手心一捏就造出个新暗器。
“够了够了,”陆青斐腾出一只手把她从雪地里硬拽起来,“冻死就没得玩了。”
姚静衡意犹未尽,猛地拍散他怀里的大雪球,接连抓起两大把雪抛向天空,欢呼着:“下大雪啦。”
雪粒七七八八落在陆青斐脑袋上,他的脸现在没比她的好到哪里去。
他“呸呸呸”地吐出嘴唇上的雪,两条胳膊还保持着适才捧住大雪球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真是好大的雪。”
盼康笑得前仰后翻,忽而一记眼刀飞来,他立马打住笑容,皱起脸对准姚静衡好一阵指指点点,然后懂事地走到雪堆旁,一头扎进去又出来,讨好地对着陆青斐笑笑,脸上直掉雪渣。
三人以这般尊容走进附近最气派的一间客店,大堂里的热气逐渐融化覆面的冰雪。
陆青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