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不再箍住她的腰身,而是扶着她两条胳膊,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姚静衡根本不敢抬起头,一撑住灶台边缘便忙不迭点头。指尖倏然碰到如寒冰般刺骨的瓷碗,脸颊刷地一下就红透了。
程谨松开她,故作了然地说:“怪不得你阿姐让我重新煮粥,原是这碗被丢在这里了。”
他没发现她动过那碗甜粥,姚静衡狂跳的心终于放缓。
她绕过程谨走到灶台侧边,不自在地勾勾嘴角,说道:“原来这碗粥是姐夫做给阿姐的,我还说这是谁放在此处的。”
姚静衡的手无处安放,不自觉地拍拍衣裙上的灰,又装模作样地捂嘴打了个哈欠。“我先、先回去歇着了。”
程谨假咳两声忍住笑意,提醒道:“妹妹是来熬药的?”
她忽地想起泡在罐里的药,恨不能一拳把自己捶进这罐子里。
“药泡得太久,怕是坏了。”姚静衡找补道,“今夜太晚了,我明天再重新熬。”
她边说边往外走,出了门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端起药罐一道走。路过程谨时,还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姐夫你忙,我先走了。”
心绪缠绕成乱糟糟的一团,姚静衡无精打采地埋着脑袋,懊恼地盯着药罐,头脑里不断回响着程谨说要给阿姐重新熬粥的声音。
她使力拍打脑袋,把他抱住自己、扶住自己的画面拍碎,也把那碗甜得腻人的米粥拍出今夜的记忆。
风声逐渐掩盖住一切的声响,姚静衡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继续向前行。
走到半路,她情不自禁地回首望向庖厨。
朔风吹乱的发丝贴在她安静而哀伤的侧脸,泪光微闪的眸子里盛满了怅惘。
“快些去长安吧。”她轻轻叹息道。
姚静衡在门前平复心情,腾出手正要推门,盼康就从里面拉开了门。
“小娘子才说让我去找你。”他惊喜地说。
“陆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是看你出去太久,让我去瞧瞧。”
她这是睡了多久?
姚静衡一进去就赶快关门,免得他们透过门缝看见庖厨的亮光。
陆青斐已洗去妆饰,拆散发髻,只用一条春水碧的发带高束起头发。
发带绑得甚是随意,长的一端垂落至肩,短的一端向上翘起,好似头顶插了片青翠的叶子。
他懒散地趴在床上,左手耷拉着伸出床沿。脸对着墙,向来明亮有神的眼睛黯淡不少,像是云团后若隐若现的星光。
一听见姚静衡的动静,他屏住气息坐起身,将备好的素色发带绑在鼻子前,还在脑后打了个紧紧的结。
他痛心疾首地把手伸出床前的矮屏风。“端来吧。”
“我不小心在庖厨睡着了,忘了熬药。”姚静衡越说越小声。
陆青斐蹭地挺直腰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探出屏风,目光比春日的溪水还要柔软。
“明日再熬也不迟。”他暗中把鼻子前的发带解开扔回床。
“好。”姚静衡将药罐放在窗台就要去洗漱。
盼康不经意瞥见她耳后和颈侧淡红的两小团,闲聊似的说起:“这时节还有蚊虫,真是奇了怪了。”
陆青斐警惕地东瞧西瞧。“我怎没看见?”
姚静衡跟着在屋里四处捉蚊子,也问盼康:“你在何处瞧见的,多吗?”
“你没发现?”盼康惊奇地打量她,指着她脖颈说,“都被叮了两下,一点儿痒都没有?”
姚静衡摸摸自己脖子,什么都没摸到。
盼康拿来铜镜帮她举着,姚静衡偏着脑袋终于瞧见了那两处,稀里糊涂地说:“许是被别的虫子咬了。”
陆青斐这时好奇地从屏风里出来,可越是端详她的颈侧,神情越是严肃,就连眉心也紧蹙了起来。
“你是如何睡着的?”他问。
话头忽地由蚊虫转向自己,姚静衡的眼神不由得躲闪。“我当时太困了,就想着眯一会儿。”
“说实话。”
姚静衡扭扭捏捏地坦白:“我阿姐没胃口吃粥,我不想糟践粮食,就帮她吃。吃着吃着就开始犯困,许是积食了犯头晕。”
可惜那碗甜粥还是被剩下了。
“她哪来的粥?”
“她说是姐夫给她熬的。”
陆青斐若有所思地望着庖厨的方向。“是你姐夫把你喊醒的。”
姚静衡莫名紧张,一五一十地交待:“他说阿姐让他重新熬粥。我醒的时候灶台没被动过,他应是一进来就把我喊醒,再然后我就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陆姐姐为何说起此事?”
“我就爱多管闲事,无非是找你聊两句罢了。”陆青斐舒展眉头,作出一副无所事事的闲散模样,“谁让我是个正派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