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我背您下山吧?”盼康忧心忡忡地说。
哪怕心慌发冷,身形不稳,陆青斐也要凶巴巴地作势敲盼康脑袋。“你是嫌我伤得不够重,还想让我再摔一跤?”
他尚不满十八,身量却比同岁的盼康高出一大截,肩膀也更宽阔。
况且此时走在下坡路上,就凭盼康的小身板,还真说不准能不能背稳他。
“郎君可要试试这个?”姚静衡将她找到的木棍交给陆青斐。
木棍头上包着布帕,如此不会伤手。盼康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崇拜,姚静衡局促地低下头。
“这是你的手帕?”陆青斐接过棍子只握住帕子下端。
她颇有些紧张地点点头,担心拿帕子包住木棍的举动会不会自作主张,惹人家不高兴。
陆青斐向她展示血迹斑斑的双手。“会弄脏你的帕子。”
她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他直接拄上布包的木棍头。“那我便不客气了。”
姚静衡向来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在陆青斐话音落下后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不自觉地微耸肩膀揪住袖口,装作轻松自在,实则束手束脚地走在最前面。
她悄悄用余光瞄后面的两人,若是隔得远了,她就站在原地,借由仰望天空的工夫等他们跟上来。
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出山林,一个猎户背着竹篓迎面走来。
看见他篓子里的粮食,姚静衡猛然记起自己是如何从家里出来的。
太阳都爬到了山顶,她还没有买菜做饭,阿爹这时候肯定在大发脾气。
姚静衡不敢想象回家后会面对怎样的怒火和叱骂,惧意瞬间爬满心头,泪水立时涌进眼眶。
她拔腿就想往家里赶,可她答应了要送恩公去医馆。
猎户不见了,附近又没有别的人,总不能让重伤的恩公一边问路一边找大夫吧。
“你怎么了?”
她看着快哭了,陆青斐摸不着头脑,直接问出口。
“我、我......回家要晚了。”姚静衡对自己的背信弃义和私心感到羞耻极了。
陆青斐更是迷惑,说道:“晚了你就快些回去。”
他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把木棍上的手帕取下还给她。“是要这个吗?”
姚静衡忍住哽咽接过帕子,诚恳地说了声“对不住”就抹着眼泪跑开。
“这小娘子,要手帕就直说嘛。”陆青斐啧啧道。
盼康煞有介事地附和:“小娘子总是脸皮薄些。”
言罢他又惊叫一声。“小郎君,咱们怎么去医馆?”
陆青斐蹙眉闭目,吐出一长口浊气,慈眉善目地说:“待此次回京,我定要让阿娘把你送进掖庭,叫你好生学学规矩。”
“小郎君饶命,盼康不想当太监。”
他转眼就收敛起假笑,屈起的指节真真儿敲上盼康脑袋,一口气说道:“你是不会张嘴问路还是打算又说自己害羞,扭扭捏捏让我去问?”
说完尚不解气,陆青斐索性挥起木棍。
盼康跳着脚往前跑,边跑还边捂住屁股回头关心他:“您还受着伤呢!”
将一说完,姚静衡就折了回来,眼睛红红地出现在两人眼前,平静地说:“我先送恩公去医馆吧。”
没跑出多远,她就清醒了。
反正在父亲眼里,迟上一时半刻和迟上一生一世毫无二致,那她再晚些回去和现在回去又有何区别?
都是同样的一顿打骂罢了。
陆青斐无意了解她弯弯绕绕的心思,只问:“当真要送我们去医馆?”
姚静衡目光坚定地点头。
“带路吧。”
走了没两步,他又说:“手帕可还能借我一用?”
姚静衡忙把手帕给他,却见木棍头已经裹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锦帕。
陆青斐直接把她稍厚的布帕包在外面,心满意足地拄着一点儿都不硌手的棍子,稳当地向前走。
姚静衡还留在原地,眼里空荡荡的,像是看着地面的灰土发呆。
可她的头脑中一会儿浮现出缠在木棍上的昂贵锦帕,一会儿浮现出她曾不小心摔烂的陶碗碎片,一会儿又浮现出长姐随意丢弃的崭新水粉。
她生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笑至极的疑问:他不担心会被父亲指责不爱惜家中赀财吗?
陆青斐察觉她没跟上,疑惑着转身问她:“我们走错方向了?”
她闻声就抬起头,投向少年的视线露出一点点藏不住的羡慕。
“没错。”姚静衡小跑着过去,“再有一柱香就能走到,很快的。”
她依旧拘束地走在两人前面,心中却很是庆幸先送他去医馆的决定。
一进入闹市,陆青斐就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一列持刀巡逻的衙役,低声吩咐盼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