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本宫还听说你们晏家送他出京,赠予银票,晏公子莫不是忘了?”既无私交,想必是政见相合。
“公主久居深宫,竟耳聪目明,真是令人敬佩。只是,即便价格降低,涉及地界也甚广,公主购置田产耗费巨大,臣又有什么可以交换呢?”
姜醒嫣然一笑:“你自然没有,但是,听闻你祖父曾在外游历十年,擅医术,阴差阳错救了当时江湖第一大帮派青月帮首领,那首领答应,若日后你祖父后代有难,青月帮亦可相助。虽然二十年过去,青月帮不再是第一大帮,但是这诺言应该还是认的。”
“公主怎知,臣愿为朝堂之事,舍弃青月帮相助机会?”晏泽有些惊讶,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虽无刻意隐瞒,但自从进京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提,显然这位公主很了解这些旧事。
“二十年前,晏氏一族尚未进京,乃南方大族,虽是百年世家,但官不显赫,自从你父亲进士及第,举家搬迁进京,官至三品,姑母又嫁于天子,晏氏一族家族声望便起来了,这样显赫的一个家族,举家皆是文官,想是不欲谋逆,这青月帮的恩情,就微不足道了。这恩情于你家无用,却可换来国力昌盛,换得无数黎民百姓的生机,晏公子心怀天下,自然应允本宫所求。”
晏泽思忖着这位公主所求无非是助她逃脱联姻的命运,他本不支持以女子换太平,这本就是无稽之谈,战场上打不下的,一位公主也换不来。
“殿下为何寻到臣,而不是臣的父亲?殿下怎知,臣能做主呢?”
“晏大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不说本宫寻上你父亲会不会惹人注目,单就说你是家中独子,二十二岁进士及第,深得镇国公信任,这次又送嫁,本就是局中人。再来,你我自幼相熟,交情匪浅,本宫找你,不是正对吗?”姜醒有意捧着晏泽,毕竟求人办事,多说好听话。
“好。公主应是有了计划吧,晏某愿闻其详。”晏泽习惯性地自动忽略姜醒话中不能听的部分。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姜醒先行离开禅院,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之后一个月,平安无事。
待到永宁公主出嫁那日,仪仗队行至京城外三百米的小树林,遇袭,五百精锐竭力护公主周全,黑衣蒙面人虽只有两百左右,然而武艺高强,公主右腿中箭,失血昏迷,仪仗队返还回京。天子震怒,要求彻查,但派出的苍鹰卫赶到现场时,已事发一个时辰,现场像是被清理过,毫无痕迹。
太医院全力救治三天,公主腿部中箭位置仍愈合缓慢,人也昏昏沉沉,高烧不退。不少王公贵族都拆人送来礼物,以示关心之情。
娴妃这次总算没有辜负母女之情,带三皇子跪立于龙泉宫一整日,还有皇长兄,也恳请陛下三思。
找不到凶手,不少大臣怀疑,是蒙古暗中劫杀,好让大殷失信,以此为借口发兵。皇帝命大理寺十日之内结案,又封四公主姜玲为长平公主,五日后代永宁公主出嫁蒙古。
四公主姜玲和安嫔日日跪求圣上,无果。
半个月后,姜醒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身体仍旧虚弱,但是终于醒了。
侍女桃雨大喜,急忙想出去寻太医,姜醒用尽力气抓住桃雨袖角,想问“怎么样了?”,嗓子很痛,险些发不出声,不过桃雨听懂了。
“回公主的话,陛下令四公主联姻,十日前,已经出发了,仍由晏泽公子送嫁。”桃雨不敢告诉殿下,安嫔娘娘一蹶不振,太医说是心病,她怕公主殿下身体虚弱,扛不住。
姜醒愣了愣,很难听懂似的,她一直期望着,圣上能下令尽全力一战,毕竟破船也有三千钉,祖宗的基业还在,总会有五成把握能赢,但是,结果却如此。父皇不愿意冒险,虽是在情理之中,但割舍亲情时的果断冷漠确实让姜醒有些怨怪。当冰冷的现实砸在脸上的时候,姜醒好难过,姜玲性子胆小,虽不说与自己有多亲近,但遇上了也是恭恭敬敬行礼,是自己自以为是的筹谋,害了她。
姜醒想要去阻止这一切发生,可右腿刚一挪动,钻心的痛楚让她几近昏厥。桃雨死死地摁住她:“殿下,四公主已经走了十日了,您现在去寻陛下也是没用的啊!太医说您的腿不能挪动,否则会残疾的啊……”
姜醒很难听清楚桃雨后来说了什么,她满脸都是泪水,却哭不出声音,自责在一瞬间冲溃她的心理防线,击打着这个本就脆弱无比的人。她怔怔地盯着穿过窗子的一缕斜阳,觉得自己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