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已经在三人的面前都摆上了酒盅。
催命符已下。
杨万堂被温故折腾了这几轮之后,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挣扎求生了,心里也乱了方寸:“故儿,梁州军要粮饷吧,我有银子,我把这些都给你,就求你给我一条生路。”
温故轻轻摇了摇头。
杨万堂又道:“你不要粮饷,对,你要大楚出兵,我带你去见圣上。你没有什么是不能跟世叔商量的,你说,我都给你。”
温故笑了:“那我想问问世叔,你害我弟弟之前,怎么没想过和他商量?若我对此事无知无觉,你给我喝毒酒之前,怎么没想过和我商量?为什么轮到你自己了,就觉得可以讨个商量呢?世间的好事若都让你占了,凭你的福德,受得住吗?”
杨万堂无言以对,借口也好推诿也罢,他该想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此时他也没了办法,就差跪下去求饶了。
温故起身走到近前,端起瓷壶,给杨万堂和顾大娘子各斟了一杯酒。又走到柳氏面前,柳氏想让自己显得冷静些,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抖,看向温故的眼神里满是乞求。
温故将瓷壶悬停在酒盅上方。
刚踏入杨府的时候,温故复仇之心正盛,是想连柳氏一起杀了的。
在杨万堂身边好好活着,谁身上没有点损阴骘的事,其他事情她不知晓,可害死她弟弟,杨府满门来陪葬也不够。
尤其是梁州孤军鏖战,血流漂杵,她一遍遍只身赴死,又绝境重生的时候,始作俑者却次次都安然无恙,稳坐高堂。
世间公理,不应如此。
别人不能给她,那她就自己来拿。
但真当自己坐到这厅中来,真正容她杀伐决断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与杨万堂不同,她与沈靖也不同。这种莫大的权力在手,她差点失了本心。
生杀之刃在手,她杀的应该是当杀之人。
她不是为杀伐而来,只是为了求个公道。
温故面无表情地将酒壶放下,柳氏看着眼前的空杯,因为恐惧而绷直的背瞬间松了下来。
柳氏可以放过,但顾大娘子不能。
此时顾氏表情怪异,眼神越过桌子看向地毯,上面家丁们的血漫了出来,积汇成一滩,流到了桌子下面。
温故的话却在此时飘过来:“顾大娘子,满饮此杯可好?”
顾氏想要起身,腿却早就软了,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手掌触及之处一片黏腻。她慢慢将手伸到眼前,平日里素来干净的手,沾满了刺目的猩红。
她怪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手在自己身上不停地蹭着。边蹭边向四周看去,生怕别人发现她满身的血污。可一抬眼就看见了温故。
顾大娘子嘿嘿一笑,喊道:“你不是想找温家的小崽子吗?死啦!就见过一两次的人,让他喝酒他就喝酒,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该死,给我家敛儿铺路,死得好!”
顾大娘子边叫嚷着边推开椅子,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还不过瘾,又用脚狠狠跺着地,仿佛地上有她累世的仇人。
啪!
温故抬起手甩了她一个嘴巴,把顾氏的脸都带着歪到了一边。顾氏大口喘着气,嘴里嘟囔着“你敢打我”,就要向温故扑去。
一旁的兵士迅速上前制住她,把她的头按到了桌子上。
温故看向文良:“文叔,我想知道弟弟喝完这酒的时候,疼不疼。”
“是。”文良明白大小姐的意思,顾氏可以死了。
他走近前来,用力捏住顾大娘子的嘴巴,直接把酒灌了进去。顾氏被呛的不住咳嗽,咳着咳着就咳出了血,她看着自己喷了一桌子的黑血,两眼一直,就这么硬挺挺的断了气。
温故的表情看不出波澜,只是淡淡地说:“毒发得这么快,样子应该不会很难看吧。”
顾大娘子一口血喷完,杨万堂也明白该轮到自己了,他不敢抬起眼看温故,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道:“故儿,世叔说这不是世叔的主意,你信吗?”
温故笑了:“如果死的不是我弟弟,我说不定可以被世叔骗上一骗。可事到如今,世叔是非要亲眼看到世兄回来,才肯陪我喝酒吗?”
温故这是在催他去死。
杨万堂栽到地上,用膝盖蹭着,跪爬到温故脚边,哀求道:“世叔只有敛儿一个儿子,你能不能放过他?给世叔留条血脉。”
温故不说话,故意做出一个像是在思考杨万堂的话,又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眼睛却看向桌子上的毒酒。
杨万堂看看温故,又转过身看看毒酒,猛地扑到桌上,抓起酒盅一饮而尽。
既然温故怎么都要取他性命,那就如她所愿,能换自己儿子一条生路也好。
杨万堂一抹嘴:“现在可以换我儿一条生路了吗?”
“世叔怎么这么急?”温故满意地坐回到椅子上,“请世叔安心,你对满门抄斩都这么满意了,我哪还有不遂了世叔愿的道理。”
杨万堂被温故耍了一整天,甚至决死之时都要让他含一口怨气。
“恶鬼!”杨万堂心口翻腾着,一股腥甜从胃里往上涌,他死死抓着桌子,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凸出来,牙缝里挤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