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霄兴奋地踏上渡口,甫一迈步又突然驻足,眼神狡黠地回望着即将下船的月泉淮。月泉淮面对郑霄那略带挑衅的笑容,微微侧首,鄙夷地哂笑一声,稳步踏上了岸。
一步,两步,三步,郑霄都在心中默数,不出五步,大哥肯定要晕。果然,在第四步后,月泉淮的步伐戛然而止。
“小咲,过来。”月泉淮未待郑霄慢慢挪近,直接一把抓过他的肩膀,将其拉至身边,“不错的拐杖。”他顺势将胳膊搭在郑霄肩头,示意弟弟继续前行。
郑霄趔趄几步,承受着月泉淮重量的右肩令他举步维艰。“快点跟上来。”前方传来侍卫长的催促。
郑霄正欲申诉,忽觉肩头压力骤减,只见月泉淮已然恢复常态,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
几步过后,月泉淮回眸看向郑霄,揶揄道:“难不成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大哥是故意装的,只为捉弄自己!
郑霄愤愤地瞪向前方的大哥,勉强跟随其后,以一种怪异的舞步努力适应陆地的感觉。
“这就是藤原京吗?”郑霄看着往来行人,不少人的服饰与记忆中自己初登岛时穿着近似,不免有些激动。
侍卫长摇摇头“京都离我们这还远着,这里是长崎,港口城市,斋村大人为了方便经商定居在这。”
看着远处具有熟悉感的寺庙建筑,郑霄思绪飘飞,回过神来发现一行人已经在一处大宅门前站定。
门口有许多人在等待,一见到斋村便发出小声欢呼,说着郑霄听不懂的语言——他曾于船上耳闻一二,那是这个国家原有的语言。
跟着斋村进入宅院内,无数的目光落到了他们二人身上。有几人拦住了他们试图搭话,但月泉淮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气质以及语言的不通,让大家很快又说着陌生的语言散去。
方才与自己一道的侍卫们也不知去哪了,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郑霄,月泉淮叹了口气拉着弟弟直往主厅走去。
斋村果然在主厅内和人交谈着,一见到月泉淮便停下了对话,关切问道“怎么不去休息?哦,二位颠簸这么多日,我先为你们安排一个清静的住所吧。”
斋村随后唤来一名仆从,用日语交待了几句,示意兄弟俩随仆从而去。月泉淮微微点头,面色平静地道了谢。
仆童引领着他们穿过曲折回廊,最终来到后院的一间独立厢房,恭敬地鞠躬后准备离去。“请问,其他侍卫住在哪里呀?”郑霄尝试询问。
仆童闻声转头,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听不懂啊。”郑霄叹了口气朝对方挥挥手,小童再行一礼迅速离开了。
月泉淮推开厢房门,屋内的装饰典雅且考究,虽久未有人居住,但却被打扫得洁净明亮。
房间通过精巧的月洞门巧妙地划分为内外两个空间,外间除了一张宽大的卧榻,还设有书架和书桌;内室则配备了一张窄床及摆放武器的架子。
“侍卫住的都这么好吗?”郑霄步入室内,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草木香,他留意到室内摆放的盆景姿态各异,养护得极为用心。
月泉淮环视四周后,满意地在书桌前坐下,悠然道:“这里不错,外边归你。”郑霄审视房间各处,疑惑道:“这房间明显经常有人打理,为何会让我们入住?”
问题久久无人回应,当他把视线投向书桌旁专心挑选毛笔的月泉淮时,后者才缓缓开口“住的好担忧什么,是怕自己受不住?”
郑霄哑口,他确实是害怕斋村用这些待遇提出什么条件,但以他大哥的实力,什么要求能压得住他呢。
“那我想住里间!”听到弟弟的声音重拾活力,月泉淮摊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好,“过来帮我个忙,我就考虑考虑。”
郑霄快步蹿到书桌旁,看着月泉淮笔杆指着的两块黑石头,笑得精怪“我不会。”
“嗯?”月泉淮闻言一顿,尽管他一时记不起这两块石头的确切名称,但他清楚这是用于写字的工具,并了解其使用方法。他提起茶壶,注入清水,动作流畅地研磨起了墨汁。
自己的弟弟年龄这么大却不会写字研墨?他提起茶壶,向砚台中倒入清水,一套行云流水完成了研墨。
提笔蘸墨,略加思索,月泉淮在纸上提下一字。字形苍茫高古,沉雄稳健,收笔处却颇为轻盈,还是透出了一二分少年心性。
“咲。”郑霄轻念出声,“这个字送给你,挂在床头吧。”月泉淮将宣纸取下递给郑霄,继续写了起来。
“有这字就别再看那幅画了。”
郑霄满脸疑惑,接过宣纸,忽然反应过来月泉淮所指何物,双耳瞬间通红,“我…我没有,大哥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的剑鞘上系着一块拭剑布,之前在船上解下时,郑霄无意发现这实际上是两块布系在一起,其中一块上画着自己大哥斩敌的画面。
尽管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获得这块布的,但郑霄却对这幅画喜欢的紧,时常取下细细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