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楠木的棋盘上大半片都已摆满了温润的和田玉棋子,黑白两子成势均力敌的架势,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析竹看着棋盘悄悄叹气,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不着痕迹地让一局给他可怜的棋搭子,犹豫半晌刚落下子,对面不满意地啧了一声。
“析竹,你是因天君单独召见了墨璇,在担心她吗?”自殊看着他显然是走岔了的那颗子问道。
“没有,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回面见天君该说些什么,我告诉过她了。”析竹心里暗叹着,看来刚才那步棋还不够不着痕迹。
“是,有你,还有我在,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自殊也把注意力从棋盘上转移了开来,看着析竹道“我,你,还有墨璇,我们三个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觉得很多话应该可以直说。析竹,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问吧。”
自殊认真看着析竹问道:“天界不像凡间冥界,以血统为尊。天界的天君之位有才有德能服众者居之。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坚持要推墨璇去争储君之位?”
析竹闻到了自殊身上略微发散出来的天乾汛素的味道,淡淡一笑,也慢慢抬眸看向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也有这份野心,你也想争夺储位。”
自殊略微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道:“你既打定主意要扶持墨璇,我当然也不会和她争,辅佐墨璇也是一样的。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觉得该是她?”
析竹有些心虚地躲开了视线,重新把视线投向棋盘,拈起一枚白子落下后说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有两人,你只能救其一,左边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右边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你选择救哪一个?”
自殊想也不想就说道:“当然是重要的那个。”
析竹轻声说道:“我觉得让墨璇来选,她不会像你这么快就决定,她会犹豫。或许我选她,就是因为这个。”
“优柔寡断错失了时机,或许一个都救不下来。该决断时,就该当机立断。”
析竹笑了笑,几乎从未在言语上吃过亏的他这次不知该如何辩驳,只道:“她官比你大,推她更有说服力。当个治世文臣,也能实现你的抱负,真搞不明白都在天界了,你们还和凡人一样把皇位看得那么重。”
自殊无语了一阵,在棋盘上摆下了一颗黑子后,好奇地问道:“析竹,如果是你,你救哪个?”
“我?”析竹被分了一下心,忘记了要故意让子,一颗白子落下后棋盘上大局已定,有些抱歉道“这一局我又赢了。”
自殊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道:“我该去忙公务了,回头再来找你。”
小院子里只剩下了析竹一个人,他食指点向一旁的茶炉,一朵小火苗就冒了出来,慢慢烹煮新茶。
他无官无职,比他的两个朋友清闲很多。门口的几株灵草还没有浇,他倒了一些煮茶用剩的泉水走过去,瞥见那里蹲着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女孩,还没看清楚,她就跑到墙角埋头躲着。
她身上的气息是仙族的灵力,可灵力仍是混沌未开化状态,应该还从未修习过法术。
析竹问道:“你是哪家的小仙童?”
析竹朝她走了两步,她身体缩得更紧了,紧张喊道:“你不要过来!我只是迷路了,你不要把我抓走……”
“我抓你做什么?你是谁家的孩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析竹又朝她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她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气息仿佛来自于冥界。
“析竹,你在做什么?”
析竹转头看过去,墨璇正走过来。她穿着一身轻便的浅蓝色衣裙,袖间腰间的纱带轻轻飘动着,宝剑凌霜挂在身旁,眼眸子里一如既往的沉静。
“有个迷路的小孩。”他说着回过头指了指墙角,那里什么都没有。
“哪有小孩?”
“明明就在这里。她的灵力混沌不清,显然没有学过法术,不可能瞬间消失。”他四下望了望,只有一个成年女地坤遮挡着脸从旁边路过,根本就没有小孩的影子。
“析竹,你没事吧?”墨璇有些担心地问道。
析竹收回了视线,看向墨璇问道:“刚才面见天君,还顺利吗?”
“我也不知是否算顺利。几日后冥界四皇子的皇储册封礼,陛下却让我和你代表天界前去观礼。这对于你我就是一场鸿门宴,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我和你?”
“没错。你并非朝中之人,可陛下点名让你陪我同去。”墨璇淡淡瞥了析竹一眼“定然是你素日行事太过高调,陛下猜忌你了,想借机让你吃点苦头。”
析竹皱眉:“我不就在这小苑里安闲度日,我高调?”
墨璇也皱眉冷冷道:“你再说一遍。就不久前祈愿节的风雅会上,是谁高调夺魁又高调拒领封赏,之后高调地在所有人眼前翩然离去?你告诉我那天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