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连县城都没去过,怎么去京城和苏城?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遥远和恐惧,只要一想起来,她便像蜗牛一般钻进壳中,紧紧地闭上了门。
她不敢。
林瑶也只是这么一说,她又问起芸娘有没有喜欢的人,可以去找那个人,说不定就能走了。
芸娘脸色微红,脑海里跳出来第一人居然是林晨安。
她如何也不敢说出来,只道:“林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总是问这样的问题?”
“这有什么?”林瑶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别人又听不到。再说,我们是女子,喜欢男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话本里总是有才子佳人,他们互相喜欢彼此,尤其是我最近听的,一个小姐看中了秀才,特意向秀才表明了心意,还资助了秀才银子,让他去考状元,但是小姐的父母棒打鸳鸯,最后还要将小姐嫁给其他人,幸好秀才高中回来,两人最终终成眷属,可好了。”
林瑶满脸的羡慕,芸娘听得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姐如何向秀才表明心意的?”
“那自然是对他好,还要打听他有没有心上人,如果没有的话,就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如果他不排斥,那便大胆一些,直接向他表明心意。”
“啊?”芸娘吃惊,“直接说吗?”
林瑶点头,“嗯,不过那书生一开始还真被小姐吓到,但是他心中又有小姐,后来还是跟小姐在一起了。”
芸娘十分犹豫,女子主动开口向男子倾诉思慕之前,这在她看来很是惊世骇俗,也难以启齿。
情爱一事单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脸红心跳,掩面奔逃,又哪里能如此大喇喇地说出口,岂不是羞死人了?
芸娘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林瑶道,“那小姐多勇敢,多洒脱,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她可真是女中豪杰。如果当时她不说的话,不就与书生错过了吗?”
林瑶不知道女中豪杰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夸奖的话。
错过?
芸娘突然意识到,林晨安不会一直待在家中,林大福更是随时会醒过来,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真的要错过这样的机会了?
想起自己昨日害得林晨安腹泻,她又升起一股挫败。
林瑶挨着芸娘,递给芸娘一块儿点心道:“芸姐姐,如果我们也像话本里大小姐一样就好了,那么勇敢,又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勇敢吗?
两个字印在了芸娘的脑海,她随之点了点头:“是啊。”
林瑶带着林文斌和刘虎子走后,芸娘手中的鞋子已经做好了。
褐色的鞋底,黑色的鞋面,鞋底纳了千层底,针脚十分细密,边缘用布包好,还用丝线绣了竹子,这样的鞋子在村里算是十分难得。
见林晨安坐在窗台外,正麻利地用红柳条编织笆斗,她握紧了手中的鞋子,脑海里闪过林瑶说过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
林晨安挑选出柔韧直挺的细柳条放在脚边,他低着头,面前出现蓝色的间色裙,一双绿色的布鞋露出一点小巧的脚尖,再往上则是对襟的绿色衣衫,外面罩着一件朱黄色的半臂。
她低着头,露出一片白腻的肌肤。
梳着垂髫分梢髻,发髻上却没有她以前戴过的银簪子,只有两根红绳子绑在发尾,垂在她的脖子旁,衬得肤色更加地白皙。
姿态是温顺的,一双眼睛却透出些忐忑来。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林晨安道:“嫂嫂做什么。”
“没,没什么,”芸娘握紧了鞋子,始终不敢拿出来,“我就是来看看,三弟是如何做笆斗的。”
“这个也不难,”林晨安慢条斯理地道,“做笆斗,需要好的红柳条,不能选择太粗太细的,弯曲的也不行,必须要有柔韧性,而且也不能用晒干的。”
他随即给芸娘演示起来,芸娘以前只看过别人编织,她自己还真不知道编笆斗还有这样的讲究。
不过,她心里装着事,听起来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只随口问道:“这红柳条只能编成笆斗吗?其他的小东西,比如扑满、小篮子之类的,也可以编吗?”
林晨安道:“自然也可以,不过那便需要更细一些的红柳条了,且更麻烦些。”
“哦。”芸娘答应着,手里的鞋子越来越烫手。
“嫂嫂不想学吗?”林晨安突然道。
芸娘受惊:“我没,我想学。”
“我看嫂嫂似乎有心事,怎么了?”
“我,”芸娘的手指攥住了衣角,勇敢一次又浮现在脑海,芸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来看向林晨安,“我……”
林晨安目光平静,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却像锋利的针尖瞬间戳破了芸娘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