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侧身看了她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他面前的那个小卒看了看这位楚国来的公主,又将小心窥探着他们太子殿下的脸色,一时陷入了犹豫。
祝蘅枝藏在衣袖里的拳紧紧攥着,匀出一口气:“殿下不是要在除夕夜前抵达上京么?不必要的箱子,岂不是徒增负担?”
时春坐在她身旁,大吃一惊,悄悄地扯着她宽大的衣袖,低声道:“殿下,你疯了?那些都是您的嫁妆!”
祝蘅枝侧首,握住时春拉着她衣袖的手,看着她一脸担忧的神色,露出一抹颇是自嘲的笑来:“到底有没有嫁妆,嫁妆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般自欺欺人呢?”
时春还欲争辩:“可是……”
却被祝蘅枝噤声的动作拦住了。
她知道时春想说什么。
虽然那些箱子里空无一物,但燕国的人是不知道的,那些“嫁妆箱子”在,还能给她充充排面,也不至于嫁到异乡后平平遭人轻视欺负,但如果就这么在半途自己把自己台拆了,那依照楚帝给她准备的那点子嫁妆,她在燕国,又怎会有半分立足之地?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她和秦阙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秦阙不能按时将她的和亲车驾送到上京,到时候被斥责降罪的人就是他,祝蘅枝若还想保住这个盟友,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秦阙没有理会眼前的小卒,牵着辔绳调转了马头,到了祝蘅枝的车侧。
“你还真是舍得。”
车里的女人许是因为大病初愈便开始了长时间的车马劳顿,以至于现在看起来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偏偏面若月盘,明眸善睐,支着下颐,道:“我不舍得又能怎么样?殿下一样会从大局考虑,不是么?”
秦阙以略带探究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转头对护送的士兵道:“第八车往后的箱子丢在原地,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祝蘅枝闻言,稍稍一愣。
虽然她随行的一共是二十辆车辇,但前六车都是楚帝给燕国的求和赔礼,而她,作为“大楚的嫡长公主”,嫁妆只有堪堪两车,剩下的全都是用来凑数撑场面的。
但她从未和秦阙提过,他又怎知具体数字?
秦阙将辔绳往手上缠绕了一圈,没有回头看她,背对她道:“你也不必惊讶,在邺州接到你的那天,下着大雪,我一看车辙,便知虚实。”
祝蘅枝没接他这一句,只是放下了帘子。
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心中却如波涛翻涌。
原来她竭力维护的尊严,早在自己神志不清时便比被人尽数收于眼底。
她倚着车壁,只消一瞬,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不经意间,两行清泪就顺着她合着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时春并不知是为何,忙从袖中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拭去,声音中尽是小心翼翼地忧虑:“殿下怎么了这是?”
祝蘅枝别过头去,声音闷闷得:“无妨,许是先前的风寒还没好全吧。”
“那要不要请随行的医官来看看?”时春手探上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后,松了一口气。
祝蘅枝摇了摇头,“我先睡会儿。”
待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若她没有猜错,在丢了那些空置的箱子后,秦阙还是选择了走鸣雁谷那条路。
许是因为积了厚雪的缘故,马车行进的很慢,风雪的簌簌声和车轮碾过窄道发出的摩擦声混在一起,更衬得这行路之艰难。
祝蘅枝转头看向时春,她正倚靠着车壁的另一边,祝蘅枝没打搅她。
时春是她母亲当年从掖庭里捡回来的,便一直侍候着她了,说来比她还小两岁,不过刚刚及笄,便跟着她来了燕国这苦寒之地,想到此处,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愧疚在的,因此,她与秦阙之间的“合作”,她并没有过多得让时春知晓。
正巧车子颠簸了一下,时春素来睡得浅,抖了下肩膀,醒转过来,目光有些惶然。
祝蘅枝出言抚慰:“没事,就是车子不小心颠了下,没什么大事,若是想睡,便接着睡会儿吧。”说着将自己膝上铺着的毯子往她身上移了移。
时春却没了睡意,从怀中取出一个鹿皮酒囊,递到她手边。
这种东西,一般是行伍之人或者江湖游客带在身上的,祝蘅枝自小在深宫中长大,也是此番要嫁到燕国,才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是太子殿下拿过来的,里面是一些热粥。”时春用手背探了探酒囊外面的温度,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还热着,殿下您趁热喝了吧。”
祝蘅枝这才注意到,时春一直将这个酒囊护在怀里,以保持温度。
她从时春手中接过,打开瓶塞,啜了一小口后,抬起眼睛问:“他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时春想了想,沉吟一声后回答她:“大约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