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往事无疑是王玥翎的噩梦,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时间模糊了部分记忆,但是那血流成河的西戎都城,那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那母亲将刀架在脖颈上望着自己决绝的眼神,那一人漂泊异乡、任人哄骗欺负的经历,让一个仅仅只有七岁的小姑娘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想要让那刺不再戳得心口生疼,便要用厚厚的、柔软的布将其包裹,但不管如何遮掩,那刺依然在心底,掩埋并不是消亡。
所以即使王玥翎知道他的父亲已然成了西戎的王,她也不肯再回到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她害怕极了,害怕那些已经渐渐忘却的记忆再血淋淋地被挖出,清晰重现那段岁月的阴影。
但当她听到陛下想去西戎的借兵的时候,她犹豫了。
若是她什么都不说,没人会知道她的身世,但……若是楚越当真篡位成功,她的娘娘,当年救她于水火的那人,该有什么样的结局?
会随陛下一起下黄泉吗?
就算是还活着,那也会很痛苦吧。
所以那几日王玥翎寝食难安,内心挣扎不已,直到……
直到她知道楚静徽竟会为了赵檀去赴赵启的约,赵启可是从前妄想染指楚静徽的人啊!
她焦急如焚,后悔内疚,还好还好,事情还可挽回,于是她下定决心说出实情,帮楚静徽解开这个结。
至于自己……有些事儿总得面对,或许躲得了一年、五年、十年……有一日你终会魂归故里,母亲会不会怪自己的逃避?
释然面对吧,或许忐忑不安,或许无悲无喜。
楚静徽对她的话大为震惊,原来王玥翎竟是西戎的公主!
这样一来,许多事就有了解释。
为什么王玥翎学什么都快,那定是以前也涉猎过琴棋书画,也是为什么当时在雅州,她对西戎的东西如此熟悉,还有便是,为什么她听说去西戎借兵后整日整日心神不宁。
可就算是王玥翎是西戎公主,那西戎皇帝克巴淇就肯借兵吗?
王玥翎看出楚静徽的疑惑,忙道:“父亲以前很疼奴婢的,您应该也听说了,西戎皇帝自从上位以来从未立过王后,奴婢知道,他一定是还深爱真母亲,那个位置一直替母亲留着,所以若是奴婢回去借兵,有九成把握。”
“可是,西戎皇帝如何信你就是他的女儿呢?”楚静徽问。
“奴婢父亲有一双独特的蓝瞳,而奴婢也继承了父亲的瞳孔颜色,这便是谁都造假不出来的,自然还有些小时候零碎的记忆,他一定会认出来奴婢的。”王玥翎解释。
楚静徽心下了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若此事万无一失,便再无后顾之忧。
这时赵檀走了进来,看着有些憔悴,楚静徽将刚才的对话和盘托出。
此去西戎都城与大凉相距并不遥远,快马加鞭只需一日,几人决定今晚便出发,早一日借兵,大凉早一日得以太平。
为了王玥翎的安全,赵檀让段飞亲自带着十个精兵护送王玥翎回西戎。
是夜,皇宫东门伫立着一行人。
临别之际,楚静徽送别友人:“玥翎,一路小心。”
“娘娘放心,有段指挥使相护,奴婢一定会平安抵达西戎借兵。”王玥翎想让楚静徽安心。
楚静徽道:“玥翎我以前就说过,你不必以奴婢相称,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们是一生的金兰之交。”
“娘娘……”王玥翎感激的泪啪嗒落了下来,楚静徽替她擦拭,同样不舍地眼角含泪。
这一别,不知道何时能相见,这世上再无皇后身旁的小侍女,只有西戎尊贵的公主……
马蹄声无规律的响起,回荡在空荡街巷,越觉寂寥,身着玄青色的衣衫的十几人很快隐没在夜色中,踢踏声渐消,友人已远,今夕何夕。
街灯灰暗,月光却将视线明了几分,地面石板的纹路尚能看见,谁家酒旗翩然而起,不甘藏于夜下的阴影里。
楚静徽看那河斜月落,斗转参横,夜将尽了。
几日后,卯时,平时这个时辰赵檀应是早起了,可今日他觉得身体尤其乏力,连起身都难,楚静徽也看出了端倪:“陛下,你哪里不舒服,叫太医来看看吧。”
赵檀摆了摆手,示意楚静徽扶他起来,楚静徽便只得先将他扶起坐于床沿,赵檀撑着床畔起身,没曾想却突然摔倒在地上,楚静徽迅即上前,赵檀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楚静徽顿时危惧大喊:“快来人,传太医!”
帷幕后楚静徽心急如焚,两手紧张地捏在一起,不知赵檀生了什么急症,竟吐血晕倒。
太医会诊后禀报楚静徽:“皇后娘娘,陛下应当是中毒之症,只是这下的毒……恕臣等一时未能分辨,无法对症下药啊!”、
中毒?赵檀怎会中毒?冯禄说出了楚静徽心中所想:“陛下的膳食都会有尝膳太监试毒啊,陛下